靳于统终究还是战死在了河间庆云县,距离他心心念念的山东,仅有三十里之遥。而这三十里,便如一道壕沟,隔断生死阴阳。
随后,靳于统战死庆云,山东,河南白莲残余势力被一扫而空,如日中天的白莲教,须臾之间,飞灰湮灭的消息,好似插上了翅膀,飞跃千山万水,传遍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之间,好似当年那个金戈铁马,牧马千山,气吞万里如虎的大夏,重新回到了世人的头顶。它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异心。
与此同时,随着大夏的回归,往日里烽烟四起,群雄并立的山西,陕西,河南西部,乃至湖广,四川等地的那些群豪门,此时却好似跳梁小丑一般,万马齐喑,纷纷收回了自己探出的爪子。
桀骜不驯者,躲入深山;在官府中有背景者,主动接受朝廷诏安;一些将反未反之辈,更是将自己的野心向后推迟,胆小之辈直接取消。
二十万边兵屯兵中原,威压天下,与此同时,京师天子颁布大赦令。
凡因逃避赋税徭役,浪迹他乡者,赦免其所欠赋税钱粮,准许其返回家园;
凡因地主逼租,衙役逼税等,不得已而杀人,偷盗者,抢劫者,赦免其罪行,租税等,准许其返回家园。
凡因天灾,人祸以及其他原因,远离家乡,为匪为盗,乃至杀人越货者,只要诚信悔过,痛改前非,免其一切罪过,准许回家耕种。
兵威,加上大赦,一时之间,匪寇下山,流民返家,商贾通行,纷纷攘攘数十年的天下,竟出现了久违的太平局面。
消息传到湖广,百官弹冠相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下即将恢复太平,一切都将回归‘正常’,文官高高在上,占尽好处,武官被边缘化,沦为工具人,至于百姓,以往的日子里哪有这些刁民的地位?
朗州城内,安永淳将温知礼送走之后,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其实在他早就预料到了白莲教的败亡之路,甚至于隐隐约约预测到白莲教或许会走的几种道路。
但唯独没有预测到用兵四十余万,在山东河南等地,受影响的白莲教众足有上百万,地跨山东,河南,北直隶三省的白莲教的败亡,竟会这么快。
真应了那句古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白莲教败亡的如此迅速,那往日里做出的那些决断,就需要按照最新的局势重新更改,最主要的便是已经在澧州城下,私磨了一个多月的何望山部。
澧州城小,兵寡,不是拿不下来。事实上,若不是安永淳的屡次拒绝何望山进攻澧州的请求,澧州此时早已被何望山的两千人拿下。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拿下澧州,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在拿下澧州之后,对澧州施展有效的控制。
澧州的情况跟慈利不同。慈利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主官,甚至于慈利主事的主簿,也已经死在了流匪之中,安永淳若不占据慈利,慈利恐怕便沦为匪寇贼盗的居所。
再加上慈利偏远,士人接不愿去接任,故而安永淳占据慈利,一时之间无人反对。
但问题是慈利的这些条件,澧州全然不具备,除非安永淳就此扯旗造反,否则此时占据澧州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公心,都站不住跟脚。
是以当听说朝廷复振,天子大赦天下之后,安永淳便有意将澧州的何望山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