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再看看窗前水盏里的花,不能暴露太多,只能旁敲侧击。
“我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咱俩相识一场,我送你一只镯子,你总该也回赠我点什么吧。但我放眼瞧去,你这屋子里也没个值钱的东西,莫不如,把那窗台上的琉璃盏送给我吧。”
我当然没有真想要的意思,只是在观察他的反应。果然,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紧张,话没说完,他已经挪站到窗台前面,挡住了水盏。
“什么宝贝这么金贵,一定很值钱。”
说着,我冲上前去,伤脚落地,一个不稳扑在他怀里。
“这个东西不能给你,你若想要,随便挑些别的。”郁晚空很严肃地说道。
“你都说了随便挑,那别的一定都不什么好东西,我就要这个。”
接着假意抢夺,郁轩拦住我的劲头不亚于他每次摔我的力气。看来,果真有鬼。
“那你跟我说说,这东西你留着做什么用?就在里面泡个花吗?”
“此事与你无关。”郁晚空刻意回避着。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你是祖宗的人,你身上任何事都跟祖宗有关。”
“小祖宗!别闹了!”郁晚空满脸疲惫,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我累了。”
他终于承认我是他祖宗了,可这一声小祖宗却叫得不似从前那般甜腻。他真的累了,面色倦怠,像院中开败的梨花一样萎了神气。
看他这个样子,我好心疼啊,或许没了记忆的他也会觉得少了什么,就像一场大梦醒来,任你怎样回想都记不起梦中那人的脸庞,但却有种挥之不去的似曾相识萦绕在心头。郁轩此时的眼神中就写满了那梦的影子,他一定很想记起我,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回自己的记忆。
我不再闹他,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和梨树的情话,一个逗着另一个开花,一个羞羞答答。
……
昔川君接到换书的虫信从神河府急急赶回,他虽然错过了之前的好戏,却在冲进来时恰巧赶上我举手抚弄郁轩鬓边的散发。郁晚空的房间也就他染澈一人敢闯吧。
“怎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川爹心疼地过来扶我,我抬起脚在他面前晃着,“小伤,不碍事儿。”
我暗中掐了一下昔川君,使个眼色,让他看向窗台的琉璃盏。
“那什么,今天是郁大叔救了我,咱们是不是得表示感谢呀,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老师做东。”我看向大美人又抖了下眉毛。
“不用了,我明天还要起早,今晚想早些睡了。”郁晚空果断又无情地回绝道。
昔川君未加强求,随便聊上几句便带我离开了。
从轩院出来,我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川爹,可他显然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等回到客院,关起门来,又筑起法壁,这才与我探讨此事。
“你早就知道他要去梨花境了?”我急切问道。
“昨天才确定,那天我把你们送到巴巴间之后,来轩院找他,当时就在他房间里看见了花盏。此前只是从申滢的记忆里看到进入梨花境的方法,并不敢完全确认。直到昨天晚上,我和冥君看见一个人去料峭塔拜请花帖,才敢肯定郁轩此次来幻音坊小住几日,就是为了十二日开境。”
昔川君向我解释了前因后果,我却在想着如何能留下来,最好一起入境。
“梨花境要十二那天才开,冥君非急着今天晚上把我送走干嘛。”
“明天早上,参加的人就可以陆续入境了,十二只是正式开课的日子,所有人最晚也要在十一日晚上抵达梨园。”
“所以,方才郁轩说明天要早起,便是要赶早进入梨园?”
“应该是的。”
至此,郁轩要去参加优撒法课的事已经明了。
“可是,他有什么心愿呢?难道是为了找回记忆?如果秦洛虞真的就是童夫人,那她怎么可能允许郁轩找回自己的记忆呢。”
“或许就是童似在暗中牵领郁轩进入梨花境,她或许想用对付优撒的手段彻底清除郁轩心中残存的记忆。”
“我明白了,冥君说过前世记忆可以通过锁咒封闭在心轮,但许多时候对一件事物的感觉却无法抹除,一旦这种感觉进入菩提心中,就已经不是记忆,而是化作了本能。郁轩他虽然忘了我,但我已经在他菩提心里了,即便抹除记忆他还是不会喜欢旁人,他还是心里心外只喜欢我一个人对不对?”
我送给自己一个好大的安慰,越想越激动起来,这种话也只敢趁着冥君闭神修定时狂甩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