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打之后,御选文试还没结束。昔川君在主殿大堂里同几名司业聊天,我略感疲累,便身子一横栽到大堂软榻上歇起乏来。
真是有缘之人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谁越烦我,就越是躲不掉祖宗的纠缠。
郁晚空端着身子从主殿试场走了出来,这人精走路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姿态,可话说回来,祖宗就是爱看他高傲不忿的劲儿。
昔川君说你矫情,可矫情的人咂摸起来才更有滋味。正好刚才打得不够猛烈,祖宗再拿你解解痒头。
顶着一脑袋龌龊不堪的想法,我这就准备起身迎上前去。
却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郁大人!”
谁呀,敢跟祖宗抢人。
我定睛瞧看,只见一人从二楼快步下来,追上前面的郁轩。
靠!孙子!真孙子!是岳明伦那个老色鬼。他缠着郁轩干什么?难道上次在潭遥他已经发现了小轩窗的秘密?这老色鬼油头粉面,色眼贼光一看就没藏什么良家心思。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我奋不顾身冲上前去,一个跨步拦在岳明伦面前。
心中暗道,孙子,别说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干不了什么,就算我们家小轩窗被你多看两眼,我都想立刻挖了你双眼,扔到地上踩个稀烂。
岳明伦被鬼影般闪现的我吓了一跳,双腿一抖,很自觉退后了半步。
“岳掌殿,好久不见啊。”
我笑嘻嘻转身占了他原来的位置,顺手搭住郁轩肩膀。
岳明伦见我自是心如明镜,一溜脚蹿到郁大人的另一侧。
郁晚空对我的出现好像并不十分震惊,因为不远处站着那位郪国第一美人,就算原地不动也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个。昔川君来了,自然会将劣徒带在身边,谁让我是染沛散播到全寺的那个男童呢。
我举起手中水壶自在喝了一口,看着岳明伦对我怕极的眼神,说句什么骚话逗逗他呢。
两次毁了郁轩的衣服,这家伙对我早有防范,在我搭肩喝水又准备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他忽然向后撤身,以备不时之急。
我隔着郁轩向那岳老色鬼说道,“你放心,我今天没带棍子,但演武场上好像摆了许多,岳掌殿陪我去挑一根如何——呀?”
咕唧一下,我还没咽干净的半口水直接击射在岳明伦脸上。
祖宗没想喷他呀……不对,有人在我腰上掐了一把。
我扭头看向郁轩,这人精可真能装,全然不动声色。一共就仨人儿并行,岳明伦恨不能躲我到天边,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祖宗动手动脚。这样看来,还能有谁,当然是郁晚空暗中使坏。
靠,祖宗还想对你的纤细柳腰下手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抢了先机。
“还不快给岳掌殿擦拭干净?”郁晚空一本正经地说道,全然一副与他无关的架势。
真不愧是幻音坊的弟子,这厮装得可是滴水不漏。
岳明伦虽只是被我激了一脸水,却好似挨了当头棍,吓得连连撤出三步,一边拂着脑门儿,一边陪着笑说道,“无妨,无妨,贤侄也不是故意的。”
被他这个不是人的东西叫成贤侄,对祖宗简直是一种玷污和辱没。
“小侄不懂礼数,多有冒犯,还请岳掌殿莫要怪罪。”
“啊,不能,那不能。”
岳明伦连连退步,终于逃出我凶杀的眼神范围。
“小侄?”我这才反应过来,瞪着怎么睁也不会太大的眼睛质问那人精,“谁是你小侄?”
“不是小侄,你想当大侄子也无所谓。”郁晚空说着把我仍搭在他肩上的手甩了下来,“花腔耍得不错。”
言罢,扬肠而去。
嘿,什么意思呀,说我耍花腔?还占便宜喊我大侄子。
可气,太可气了,一股气恼蹿上心头,却还是败在了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下。
行,这一局,算我输,下次再战。
然而,我当时并不知道,就在我和昔川君擂台对阵之时,郁晚空却一直站在主殿楼上暗中观瞧。他看着我给大美人整理乱发,心中却漾起了别样的情愫,他不知道这个忽然间仿佛从天而降的粘人精究竟是何来头,更不知道自己明明讨厌,却为何总会被粘人精吸引住目光。心轮中已经忘却的记忆不会回来,但却会在每每看见我时心底隐隐作痛。
我当时信了冥君之言以为郁轩真是还完了欠债便将我遗忘,可置身事外的昔川君看得明白,郁轩的失忆绝非偶然,更不是岳明伦那当头一棒所致,这其中必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只是,郁轩在失忆前不能说,失忆后更是说不出了。
……
第一天的文试结束,昔川君带我下榻骁武殿的王室行馆。屁股还没坐热,便接到郁大人派人捎来的口信儿。
“红石城一食两味,郁大人请澈王殿下吃酒。”来人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