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早上,我载着一个甜腻的梦醒来,不知为何在梦里哭成泪人一般,郁轩一直抱着我,安抚我,亲吻我……
嗯?亲吻我?这熟悉的感觉像喝高了一样再次上头。
昨天入水时,他还带着伤,回来后便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醒来没有,伤势有没有加重。
心里想着念着一个人时,动作总会无意间变快。我下床推门,奔着他房间跑去。
然而,刚一出门,就看见郁轩被人抬着往外走。
死了?不死怎么会抬出去?
我心头一紧,脚下一绊,向前的劲头直接把我拉拽倒地,重重摔了个丢人的前趴。眼前,一双女人的脚经过,我抬头所见正是郁轩的夫人秦欢。
“嘿!你为什么抬走郁轩?”我爬起来,冲上前去,拦在秦洛虞面前。
那架式就好像她抢走了我的人,拿了我的东西一般。
秦洛虞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神色,我这个急性子看她实在气恼。
“家夫受伤严重,需要回京调理。”
这话扔的,开口第一句称呼便怼得我接不上下话。
“……那什么,你有问过他的意思吗?”
“这么重的伤,你认为他还能开口说话?”秦洛虞此言明显压着愤恨,对我的愤恨,看来,她已经得知事情经过,郁轩的伤因何而来她更是已然知晓。
“可是,总要等他醒来再走吧,现在这样折腾岂不是会加重伤情——”
未等我说完,秦洛虞便绕开我带着郁轩离开了。
我孤伶伶站在院子中间,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说,却都没有机会再说。
郁轩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回到他该留下的人身边了,他属于这个人间,属于那个女人,却唯独不属于我。梦里哭过的滋味再次涌上心头,然而那梦里发生过的一切却越来越模糊,随着郁轩的离开渐渐消失。
直到昔川君来到我身旁时,我已经彻底忘了那个隔着泪水亲吻过的梦和梦里的一切味道。
“走吧,冥君出关了。”
老天爷还是公平的,送走一个,还回一个。嗨,有什么大不了的,郁轩不过就是先回京城罢了,冥君既已出关,很快我们也能回去了。
想到这里,我再一次回归开心,跟着大美人去了后院的石雕楼。
见到冥君之前,我想着自己会欢喜到飞起,定是要抱住他崩上好一阵子。
可见到冥君那一刻,我却异常冷静,冷静到只想呆呆站在那里,听他教训几句便是。
“臭小子,看见本君不开心吗?”冥君还是那个臭冥君,一张嘴就不是很香。
“开心。”这话说的实在是表里不一,僵硬至极。
冥君想要动怒,因美人的一个眼神便收了回去,这小动作被我暗中发现,自是心里偷乐,嘿,终于有人能管住你的脾气了。
冥君知我还在因小轩窗离开而神伤,便从头到尾都没提及此人。但这么多天发生这么多事,我总要汇报一二才入情理,前前后后想了一通,龙鸟的事还是暂且搁着吧,万一冥君怒起,非要去湖底寻那灵兽,摘其灵胆,反倒害了屁股。有了,我应该把蝠灵军的事说出来,想当初你们威胁本神,这个仇定要冥君做主,替我报了才是。
“当时,在回王宫的路上,我便遭人暗算,被抓到福神像里,送到了郁府。被困其中,我根本脱不了身,后来,郁老爷亲手拿起福神像张贴到门上时,就活生生在我眼前变成了尸干。然后,我又被呈卷给抓走了,他欲杀我之时,有一群蝠灵军出现将我救下。他大爷的我还真以为他们是来救我的,谁成想却更不是个东西。他们要胁我,让我乖乖假装呈卷呆着,不让我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否则便要把郁府起火,杀人害命的罪过全归结到福神身上,并说这样冥君就是几万年几十万年也恢复不了法力。我,我当时害怕极了,自己做不做神倒无所谓,关键是不能因此害了冥君呀。”
我叨咕着把前情说了一遍,也不知是不是受幻音坊的影响,人间戏码看得多了,最后竟哭哭叽叽落起泪来。
管它此泪是否真情实意,反正冥君是心疼起来,便以那元灵之身将我抱在怀中,好一阵安慰哄劝。
“冥君,我不要呆在人间了,你快帮我解咒,我要回山上,这个人间太可怕了。”
回到冥君身边那一刻,我仿佛又变回了五岁孩童模样,变回了那个喜欢哭闹,喜欢傻笑的欢期。
冥君运法查看了我身上的锁咒,这当然不是一般的咒法,即便是冥君也要耗尽全力同时还要有绝对强固的护法才能完成。昔川君的意思是冥君刚刚恢复,最好等回到鸿卢寺,在朝天塔流光溢彩的护法之下完成解咒更为稳妥。当然,他们此刻还不知道我已经拥有了一颗无敌鳞片。
嗯,确实也不急在一时,我尽量彰显出听话懂事的一面,借此来掩饰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
因为一个凡人的离开,潭遥失了原本花花绿绿的颜色,在神眼中这里的一切都黯淡灰蒙下来。
昔川君要在早食过后去山房拜会老师,下午再动身离开潭遥。这空档的一上午,冥君着实犯懒,一个心诀钻进人家怀里,露头时便是那个巴掌大的小金冥君了。
连路都懒得走,你还真是跟歌儿里唱得一样。
今天是初六,梳六日,谐个了顺溜之音。这一天,人间女子要给男子梳头,长辈要给晚辈梳头,用岁四那天在三圣宫沾过福气的发带,将散发束于身后,不许盘髻,人人皆需散发一日,以求全年顺遂。
身边没有女子,我的头发自是要由长辈来梳理。冥君虽在有些事上奇懒无比,但对梳头这件事倒十分热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