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柳芽儿上台,我就像旁边那位商郎一样,变成个呆子站在台下,一股子心劲儿全用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
旋砚台上,三人舞得自在,红石之身柔韧似水,似鱼,芽儿之身灵动如蝶鸟,如飞花,换书则如天地江川,以男子的豪情气概托衬着两个女人的柳弱花娇。
红石之美固然是天下男人的心之向往,而我却迷恋于花间精灵一般的柳芽儿,梢头一滴嫩芽,在晨光和露水中闪着清淡的若竹色,美得沁入心脾,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无尘无染的开始,恍惚间回到了一个曾经应该做过的梦里。
扮着笑脸的白兰花儿像是被种在风里,绕着我飞。我笑,它们便笑,我怒,它们还笑。我不怀好意地哭哭笑笑,逗弄着这些看起来傻傻,心本无邪的小朵朵们。它们却并不生气,只顾看着我的脸色,却不学我笑来哭去,因为,它们拥有属于自己一直开怀的笑脸。伸手,便来,吹气,会走,就这样在风里梦里欢闹着。
彼时的心情就如同我看见芽儿,眼里心里皆是一派无忧且无虑。许是被冥君恢复灵力的事压得沉抑,这时候我就只想身边有芽儿陪着,至于那个管家婆一样的人精,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美美迷迷的欣赏完《贪生》的下半场,三位舞者谢退之时,旋砚台下的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刻。
虽然,山房弟子们联画的长卷很是引人注目,但对我和商公子来说,柳芽儿和红石娘子才是我们更想追慕之人。
由于对山房并不熟悉,我未曾想过要去哪里才能见到已经离台的柳芽儿。倒是得益于这位商兄,看样子他可是有备而来。
“商陆,商陆!”一个开口便有些急急躁躁的小伙子从已经站起来观画的人群中挤了过来,看二人身着同样学服,便知他们是同修。
“办成了?”商陆虽心下急切,声音却很克制,明显要比那个小伙子沉稳许多。
“还能有我办不成的事儿?”
“走!”
二人窃窃而语了几句,便插着空隙往旋砚台以北的方向挤去。
见得凡人鬼祟,神便想一探究竟。跟着两个礼神殿学子,我也挤出了人群。抬眼处便是旋砚台北面的崖壁。
恰在此时,红石娘子独舞的一百零八幅姿态各异的画像被弟子们举起,连成了一幅长卷,台下再次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
商陆在进入崖壁下方的石门之前,举目望了一眼,嘴角再掬起一抹笑意。
我知道了,那同修定是替商陆打听到了娘子休息的地方,于是二人趁着空闲便要去拜会娘子。那我还不得紧追其后,择机溜蹭进去。
“站住!”我被一位终南府士兵拦在了门外,“你是哪儿来的?可有通牒?”
不往山房居然有终南府守卫,还管得这么严格。
“那什么。”
我刚想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跟着郁大人同来的宗主座上宾,可转念一想,若打着郁轩的名号出入,岂不是很快就会被他找到?
“商兄,等等我呀!”灵机一动,我喊着刚进去的商陆,推开拦在我前面的士兵,装作一副老熟人的模样追上前去,“你们两个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呀!”
插在二人中间,一手揽住一个,祖宗稀里糊涂便跟着混了进去。
“你谁呀?”那个不知姓名的礼神殿学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他是我朋友。”商陆斜扭过头对我挤了下眼睛。
这哥们儿够意思呀!我当然要回一个标准的福神无眼笑了。
没想到,这是我在人间结识的第一位好友,也是最好的一位。更没想到,后来的后来,每每提及商郎,我都会像凡人一样心里落下一层阴影,弥上一层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