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川君举起斩灵剑,与雀丝花苞相错而过之时,剑走龙蛇般的十连斩将法壁破成了漫天飞舞的花瓣状碎片,芙蓉塔中霎时间花如雨落。纯透的白色反衬出光箭的紫色与金色,这般景象仿似冥君曾经在人间鞭出的烟花一样,竟然美得琉光绚彩,斑斓玉映。
童夫人的灵身早已被斩碎得辨不出模样,唯有那飘零的红色法衣碎片,像一朵散在风中的红色芙蓉花,彰显着兰屏苑第二任尊者的身份。
昔川君盯住落下来的碎片,寻找着梦绕魂牵的踪迹。虽然斩灵剑可以碎断一切法器,但隔着如此强厚的雀丝法壁,十连斩恐怕也无法将其损毁。
这时,地下水牢的法门旋转开启,那七彩琉琉般的梦绕魂牵果然完好无损,随着飘落的碎片下落至水中。昔川飞身赶到时,法钗已经消失在一片黑寂之中。
墨法封门,水中被投放了大量墨烟,眼前是让人窒息和绝望的暗无天光。空中的墨烟尚有鼓风石可以驱散,但水中则不同,若是不流通的暗河死水,墨烟也会凝滞在那里,无法散去。
昔川君纵入水中,使用冥君亲授锁位分/身之法,将自己分成了与河底沙粒同样数量的分/身。
如此高法即便是冥君也要先静定十二个时辰,才能成法。而昔川君却只在瞬间完成,这当然是取决于他对找到法器的坚定。
当一件事或一个人可以完全超越自我时,世间就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之法,心无旁骛,所行所做,通达顺畅。
元灵之身分化成暗河沉沙,变成无数只眼睛同时寻找梦绕魂牵。
在河底,昔川君看见了一具蓝晶石棺,里面陈放着童夫人的尸身和那个只在张司军记忆中见过的冷沦放。童夫人与冷沦放皆身着红色喜服,死得像是新婚一般。她该是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便早早将胎身与亡夫合葬在一处,而那支梦绕魂牵的钗灵已经落回到钗体之上,此时正被夫妻二人同握于手中。
昔川收回分/身,潜入水底,对着冷沦放说了几句安息的话,便想以剑灵劈棺,怎料得没有剑身,蓝晶石棺却生硬得断斩不动。想不到,最后一步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也只能元灵归位,以胎身持剑再入水中。
当满身血伤的大王子浸入这冰冷的河水中时,殊不知是怎样的刺骨之寒,钻心入肺。
然而,外在的一切疼痛早已被抛开,昔川君长吸一气,带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潜游至水底。力气将近,神智涣散,他把体内最后一丝气息留给了挥剑的刹那。
闭气举剑,一道寒光刚刚散出便被墨烟吞噬,但此时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斩灵剑劈开蓝晶石棺。
伴随着嘴角溢出的最后一股气泡缓缓上升,水下,河底,深处,轰然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浮动的波光迅速扩散。光明驱赶着黑暗,将整个暗河照得透亮。
被强大推力撞出水面的昔川君终于在窒息的边缘获救,恢复气息与神识,看见自己弃了灵剑从两具尸体手中夺下来的梦绕魂牵,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成功了。
法钗已然碎裂,钗头之中灵力涌动,砰的一声轰然暴开,扑面而来的七彩碎片散落在水中,斑驳了昔川君如星如月般的双眸。
这件牵魂造梦的法器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止息之处啼出一声来自远古的鸟鸣,颤得人黯然心伤。
精疲力竭的昔川君再无力支撑胎身,但那一刻他还没有见到冥君无恙,他不能沉睡在水中,他要前往南冥禁地,他要去救站在自己心尖上的那个少年。
就在此时,沉寂的水底涌起一股急流,心心念念的十方冥君便被这活起来的暗河之水裹挟而来。
昔川君就像一条久旱得水的鱼儿瞬间打起精神,弃了重伤的胎体,以元灵之身迎向冥君。
希望,可以让人再生力量,昔川的逆行在被墨烟滞住未散的法器余光中牵引出一道七彩虹霓。
每一次你的到来,都是一场惊艳。
这是后来冥君形容昔川最美好的词句,如是一个美妙的人啊,即便万难缠身,依旧星芒四射。
昔川终于触碰到了冥君,那个法息微弱,心力将尽的少年,被他不顾一切揽在怀中。
二人于这琉璃水界颤抖相拥,仿若死后重逢,那一刻,生与死变了滋味,逆转了方向。
一路走来,昔川几经危难,都是冥君给了他生机。他用自己向死而生的心解了世人一直困惑的生死之道——何谓生,死至深处便是了。
昔川的唇掠过冰冷的河水携着多情与温柔吻在怀中少年的额上,水中渐次散开的七色迷光映晃在两个灵魂身上。
这冥界的神啊,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凡人的救赎。而这凡人的眼波流转之中,所见却没有拯救世界的骄傲与炫耀,有的只是无尽的怜爱与疼惜。
在冥君眼中微不足道的“情之一引”才是这世间能够超越生死最强大的术法。
当万法不通,无路可走之时,唯有情引才能冲破一切困束,坚守即是王者。
或许,这便是人间最为难解却最是强大的那个字,爱,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