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灵阁与当心画隔了一条街,冥君从阁中出来见这里人多热闹,误打误撞过来,把护心道各家灵铺摸查个遍。由于脱险时从岁岁身上抓下来一把灵绒,再加上自己的隐身咒,倒是没被猎灵军发现。
“当心画”花庭里的每一朵花皆连着一座花房,花朵本身是进入花房的法门,灵仆手中的笔就相当于钥匙。与鸿蒙洞法理相似,进入时间的差异会导致先后进入同一座花房的人并不能互相看见,苑中较大的灵铺都使用此法招待客人。
有利有弊,利在于方便同时迎接多位客人又互不打扰,弊则在于若遇弄法高手,这种私密性极高的法界就容易被钻了空子。
原本是同一座花房,因为幻生出不同时间点上的多处分/身,使得冥君即便在里面开个法门,把苑外的冥官全都接引进来,一时间也不会被发现。除非花房法界炸了,或者“当心画”同时开启所有花房的法门时,才能发现这个漏洞。
所以,在昔川君抱着岁岁跟随宋白和裳怜素进入当心画之前,冥君已然完成了以上行动。
好吧,不得不承认,在弄法这件事上冥君只有道高一丈。
“你出来时南冥禁地怎么样了?”昔川君问道。
“呃,那个,地方吧,已经被本君用扇子炸了。”冥君不屑一顾地说道,“等本君的人寻到欢期下落,这兰屏苑也要一并炸掉。”
“为何非要炸掉?”
“这里的法界明显是依凡人房舍而建,侵阳宅,化阴宅,城里的活人还能好过?”
冥君这么一说,倒是让昔川君恍然大悟,“锦城?兰屏苑就在锦城,难怪我见这街巷走势十分熟悉。”
二人互诉过各自经历,不得不离开这个情爱初开之地。虽然当心画的梅花房很是妖娆多情,虽然会让那有情人恋恋不舍,但还有正经事要办,心里的贪念也只能暂时搁浅。
方才那些少儿少宠不宜的画面,可是被睁着眼睛的墨吞兽捡了个便宜。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还真在此处学会些招法,为自己日后招猫逗狗积累了不少经验。
“岁岁!”大美人一声轻唤,话音还未落下,被埋在碎花瓣
这下好了,连爱宠都改认了主子,冥君你还有什么理由死扛,连同你掌管的十方世界都一并拱手奉上,从了这个男人吧。
……
二人沾了一身的馨香喜气从红梅花房里出来,准备先去月华宫探探虚实。
找到冥君之后,裳怜素自然不必再跟,但此前未见如今却出现在前庭的“当心画”灵主倒是令昔川眼前一惊。
只见这个灵主身着素色灵衣,襟裾上盘绣着三两簇月白色的露薇花,为着衣人凭添了几分雅致与生动。
这个人的出场,非艳压四方,却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昔川君识得,却只在画中见过,冥君不识,但也在画中见过。
此人,就是不往山房宗主沈青墨画中的亡人叶小娥。
昔川君太熟悉这张脸和这个身姿了,虽未曾面见活人,但在不往山房,老师沈青墨的寝舍,书房,亭廊,只要能挂画的地方,几乎全是叶小娥。
老师一生为小娥画像无数,却从不售卖或转赠他人,印象中叶小娥是老师最为牵挂的一位故人。
昔川伴在山人身边两年,从潭遥城的民间传言中也听到过关于两人不下十个样版的故事。这些流言虽可信度不高,但沈青墨对叶小娥的真心绝不掺假。
自叶小娥离开之后,幻游山人的画中便只有小娥一人,再无其他花柳莺蝶。
然彼时年少,不识风月,何况是两个男子,“小娥一去幻山远,提笔再不住娇花”这样的痴心绝念,当时的昔川君并不能懂。
如今,自己得遇冥君,便不难理解山人对小娥这一份难忘难舍的缠缠之情了。
昔川君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兰屏苑里得遇画中真身。可转念一想,倒也不足为奇,这里是死后余念的聚集之地,叶小娥生前命途坎坷,选择留下来做灵主给自己搏一个好的来世也在情理之中。
因是画中故人,难免觉得亲近,昔川走出前庭时便刻意放缓了脚步,想多看几眼。
冥君嘴上不肯正面回应,心里却装了个大醋包,见大美人一路扭头盯着那个与宋司军聊话的白衣灵主,便是一气一纵身,把岁岁从肩上赶到怀里,自己跳到美人背上,还从右边探出头来,挡住他的视线。
反正你不许看别人,只许看我。
哈哈,冥君,你可是这个意思?
谁料大美人好像对此毫不买账,我们傲娇的小鬼精都这样主动了,他居然还死盯着叶小娥,甚至停下脚步,把身子转过去,大大方方看了起来。
怎么可能,昔川君才不会无缘无故放过亲近冥君的机会,因为一向都是他主动在先。可眼下,确实有一件听起来比冥君投怀送抱还要紧的事。
宋司军回应叶小娥道,“阎亦仁已死,身魂俱灭。”
阎亦仁是谁?就是礼神殿前掌殿阎崇啊!
叶小娥听闻阎掌殿死讯,神色骤变,灵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嗯?这个叶小娥竟然与昔川的另一位老师阎崇是旧识?
如此有趣且复杂的关系,难怪美人被牢牢吸引,都没心情理会后背上挂着的小鬼精,直愣愣便改了方向,跟着叶小娥与宋司军向灵主内室走去。
冥君可是急了,你又不说为什么,刚刚表白于我,转头便跟着别的男人走,这如何使得?
冥君一气一翻身,双臂抱住其颈,双腿环住其腰,毫不客气地挂在了大美人身前,把那可怜的岁岁又挤回了肩上。
这下昔川的目光总算被拉了回来。
“别闹,我跟着那个人有正经事。”昔川虽是看着眼前的冥君,脚下却未停歇,一路托着赖在身上的冥君跟进内室。
“都是身死的余念,能有什么正经事?本君瞧着你就是看他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