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冥君在京城上空飞了不知多少个来回，骤起的阴风令全城百姓人人惶恐，皆以为妖风来袭，街上的店铺全都早早关门歇业。
看得出来，冥君心情不好，我便一直乖乖，不敢多言。
终于，冥君累了，寻一处高高的房顶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偌大的上京城，圆月当空，可冥君心里却很不圆满。
冥君对寂乐的情谊也许并没有那么深，但一件东西陪伴你时间久了，你便会认为他是你的。
某一天，当你知道他原本就是别人的，这种感受换作凡人皆会心酸，又何况是执掌天下的十方冥君呢。
他双手托腮，呆坐在月光下，表情可爱的像我一样，“欢期，本君做了一件很坏的事情。”
“人间最坏的事便是杀人，冥君你早就做过万万回了。”
话一出口，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会很伤君心，便赶紧收了打趣他的念头。
“昨夜在乱战之中，我故意将红甲首座的余念打入三王子的胎身。”
什么！？！我张开的嘴再没有合上，痴愣愣地往下听。
“《悦梁止息》中至邪之律便是这最后两律。”
“我知道，杀律可杀生，息则可……”嗨，我又忘了。
“当年我把最后两律传于寂乐之时，便在音律开始加了一个锁咒。若寂乐有朝再世为人，即便他想起了前五律，这最后两律也断然无法记起。”
难怪那日饶溟笙回家探望父亲之时曾说这第六律一直未能破解，没想到竟是被冥君施了锁咒。
“那为何他今晚却能弹出？”
“锁咒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破解，当心中所念之人遭遇危难时，锁咒便会被心轮转动冲开。昨夜在巷子里，当寂乐与昔年咫尺之隔时，我听到了寂乐心轮转动的声音，猜想昔年便是寂乐下山不归的原因。故此才以昔年作为试探，没想到今晚在生死攸关之时，寂乐当真为护一人冲破锁咒，参透杀律。”
我的娘啊！这一切竟然都是冥君所为！
这还是那个只会吟诗弄句，诵法念咒，不谙世事的懒神吗？
嗟叹之余细细想来，除了冥君谁又有本事将一个余念附在活人身上？
昨夜在巷子里时，冥君已经使过一次这个法术，我怎么就没反应过来。二人在忘川阁里打得天翻地覆，那些被催眠之人醒不来，冥君这只有菩提心的元灵之身又岂会沉睡？若非冥君暗中动了手脚斩灵剑又怎会被昔年拿起？
原来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尽皆在死神掌控之中。
冥君说到这里，把万念归元扇递到我手上，我又是一阵惊讶，“扇扇什么时候到了冥君手上？”
“方才你从我身边跑过之时，本君顺手拿了过来，想证明一件事。”
“用扇子证明吗？我想起来了，扇子可看前世今生事。”
“本君透过扇子去看地上三王子的元灵。”
“看到了什么？是他的前世吗？”我十分好奇，聚气凝神地听着。
伴着幽幽月光，冥君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故事。
……
三千多年以前，优昙花在冥界盛开之时，一个书生样貌的人间余念，死后上了悦梁山。
任冥君如何唬吓，他都不肯走，死活非要留下来。
冥君被这余念诚心感动，便留他做了冥官。因其总是不苟言笑，便被赐名寂乐，与我这个一下生却只笑不哭的欢期刚好相反。
冥君见他瘦弱，舞刀弄剑怕会闪了身板，便把自己当时用的古琴赐给了他，还将冥王勾魂曲《悦梁止息》一并传授。
此后，寂乐在冥界为官，尽职尽责，着实为冥君分担了许多差务。只是他这三问一答，一答又惜字如金的闷劲儿，倒真是令冥君欢喜不起来。
沉梦痴绝处的东殿是人间余念往来轮回之所，寂乐常住东殿，打理着殿内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盘在殿里盛开的优昙婆罗花。
寂乐每每下山，归来时总会从人间带些雨露，浇灌此花，一团团一簇簇，细细的茎杆上那如水珠般圆润可爱的小白花越发娇艳起来。
冥君见此花景也颇为欣喜。
花有落时人有散。三千年后这一天，东殿内的优昙花枯萎了，冥君送寂乐下山捉余念，临别时还嘱咐他带些人间的雨露上来。然而，寂乐此去却再无归时。
“昔年的前身便是冥界优昙花？”
我一时间恍然，原来寂乐死活不肯下山，非要留在冥界，便是因为在东殿看见了盛开的优昙花。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爱上一簇花儿呢？这着实让我想不通。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优昙花的记忆停止在花败之时，却复始于人间再生轮回。”
我知道了！冥君曾经说过最初的冥界不许人畜两道相通轮回，寂乐建言才改了旧制，让作恶的凡人经历为畜为兽，让无害的精怪也能历经为人……所以说，寂乐的建言一开始就是为了优昙花能够转世为人！
“是寂乐偷偷将优昙花从东殿送入轮回，之后，自己又借着下山收余念的时机去人间寻找优昙花的转世，这才一去无返。”
真没想到这个闷不作声的寂乐心中却多得是盘算，为了己心所爱欺骗冥君，也算是神口拔牙了。
“那寂乐下山后找到优昙花了吗？”
“优昙被寂乐安排转世，但当时天下动乱，他下山后依着轮回前往所留地址并没有寻到优昙。后来几经辗转，终于在二十年后寻到卢陵山月华亭。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优昙花成了男子，又娶了妻室，况且自己还是个幽灵之身，无奈之下他便只能以琴相会，连续七夜，留下了人间绝曲《卢陵止息》。”
“所以，小轩窗唱的前朝旧曲《幽灵传》全是真的。”
“也不尽然，优昙转世的姬舒夜以红烛引寂乐现身便是后人杜撰。”
“那冥君你是不是在染昔年的记忆里看到了《幽灵传》的下半场呢？”
我听到此处兴奋起来，冥君接着讲了下半场幽灵屠城，火海救人的故事，没想到竟是比那台上戏演更加精彩，当然，也更加真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