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一大早天刚亮，陈方头发乱糟糟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保安室门口的条凳上。

李峰顶着两黑眼圈给他递了支烟，两人刚帮着体检医院的医生把设备桌椅一样一样搬下了车，要不是他来，陈方就只能把还在睡觉的唐叶给喊起来了，那些死沉死沉的仪器，反正马鹿塘的老头老太太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李峰虽说干惯了派出所的工作，熬夜也是家常便饭，不过年纪放在这儿，整个人看起来比陈方还萎靡。

在水管子上洗了把脸，陈方嘴里叼着牙刷应承了两句，在宝刀未老群里招呼第一批住户过来。

早上这两批全是睡不着的老头老太太，刚发了消息没五分钟，一个个提溜着包子馒头溜达过来，昨天晚上秦老太太就通知过了，做体检要抽血，连水都不给喝一口。

大家伙儿排队的排队、唠嗑的唠嗑，张家长李家短说的都是民生新闻，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陈方捅了一下李队长。

“峰哥，你回家睡觉去呗，后面也没什么事儿了，大周末的陪陪老婆孩子多好。”

李峰吸溜着秦老太太给他俩端来的白粥，摆摆手。

“儿子周末要补课，我老婆陪着去了，这年头谁日子都不好过啊，体检这事儿是我给牵线搭桥弄的，还是守在这儿放心些。”

听他这么说，陈方心里嘀咕，你不走老子怎么进屋睡觉……只能使劲儿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两眼空洞的瞪着他们测血压的测血压，称体重的称体重。

不到九点，唐叶带着小丫头走了出来，见陈方脑袋上顶着个鸡窝，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活活像个刚遭人凌辱的怨妇模样，把两人看的咯咯直乐。

唐叶发了善心，和他换了岗，陈方这会儿只觉得自己魂儿都要出窍了，脑瓜子嗡嗡的，千恩万谢后两步窜回自己房间。

刚拿被子把头蒙上，就听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

陈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恶狠狠地骂道。

“天塌了不是还有姚明奥尼尔顶着呢嘛！别找老子！老子蹦起来连他们胳肢窝毛都薅不着！”

“……二舅，是我”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给冥界写辞职信！”

苏苏瘪了瘪嘴，看口型说的是：你写就写呗，反正又没地方寄……

小丫头走后，陈方光着脚丫子恨恨的把门反锁上，整个人往床上一砸，睡了个昏天黑地。

谁还没点儿起床气，关键是起来干啥！你要是让我凌晨四点半起来看泳装美女T台秀，我特么自备荧光棒，外带两盒蓝色小药丸！

可要是起来干苦力，满眼睛都是七老八十的老熟人，一个个还拽着你唠家常，换哪个男人都得疯……

陈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心满意足的冲了个凉，这才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

瞅着外头长长的体检队伍都感觉和蔼可亲了不少。

李峰真不愧是人民的好儿子，黑眼圈儿都快掉地上了，还搁那儿坚守岗位，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抽血化验的地方挨个询问居民吃没吃东西，人家说了还不信，非要人家张嘴给他看。

你别说，还真让他逮住好几个牙缝里卡菜叶子的……

二狗子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倒是唐叶神色不错，脸上带着浅笑，耐心的和一群老头老太太站门口闲聊。

“饭给你打回来了，在我屋里放着呢，你自己拿去热热。”

陈方应了一声，下午三点半也不知道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刚走进单间，陈方吸了吸鼻子，又抬手往自己胳膊上闻了闻。

咦？唐叶她们的屋子里平常都是香香的，怎么今儿有股子烟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