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然沦为修罗场的槐县城内,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已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
浓厚刺鼻的血腥气,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沉甸甸地笼罩着这座小城的每一寸土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韩七死死握着手中的青铜盾牌,连日来不间断的冲击,使得他的虎口早已震得麻木不堪,仿佛失去了知觉,唯有那隐隐传来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战斗的残酷。
盾面上,三支狼牙箭恶狠狠地嵌在雕着的睚眦兽首里,箭身微微颤抖,似是在向敌人示威,又似在诉说着方才经历的激烈拼杀。
他紧贴着青砖墙根,每迈出一步都如履薄冰,靴底黏着的,不知是浓稠如浆的鲜血,还是在战火肆虐下融化混合的泥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仿佛是大地在痛苦的呻吟。
身后,陡然传来新兵抑制不住的干呕声。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整条槐县街的排水沟里,密密麻麻地漂浮着肿胀得变了形的尸体,他们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匈奴人的残忍行径令人发指,他们竟在井水里投下腐毒,让这座曾经宁静祥和的小城,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
“举盾!”宛如一道炸雷在耳边骤然炸响,老兵那声嘶力竭的暴喝,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氛围。
刹那间,三十张蒙着牛皮的木盾如训练有素的士兵般迅速靠拢,紧密地结成了坚固无比的龟甲阵。
紧接着,如蝗虫过境般密集的箭雨,“噼里啪啦”地疯狂打在盾面上,那声音犹如暴雨倾盆,疯狂敲打在破旧的瓦檐上,震得众人的耳膜生疼,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巨大的声响撕裂。
韩七透过盾牌的缝隙,眼神如鹰般敏锐地窥见匈奴人的牛皮战靴在屋脊上快速移动。
那些来自草原的蛮子,如同野蛮的强盗,残忍地将民房屋顶的瓦片掀了个精光,而后用粗壮的檑木在街口筑起了三重鹿砦。
他们居高临下,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贪婪,妄图凭借这些障碍,将韩七他们困死在这里。
新兵陈三的手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恐惧与仇恨交织在他的眼中。
他清晰地记得,就在三天前槐县城沦陷的那一刻,匈奴人正是用这种带倒刺的狼牙箭,无情地射穿了他兄长的咽喉。
兄长那瞪大的双眼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
此刻,他手中紧握着的榆木弩机还残留着刚刚发射后的滚烫余温,就在方才,他从酒肆二楼射出的火箭,成功点燃了匈奴人的硫磺陷阱。
顿时,刺鼻的焦臭味裹挟着人肉烧灼时散发的怪异“异香”,在狭窄逼仄的巷道里疯狂翻滚弥漫,令人几近昏厥,仿佛置身于地狱的烈焰之中。
“轰”的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左翼的盾阵毫无预兆地突然塌陷。
韩七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划过,原来是匈奴弯刀手如鬼魅般从地窖破口窜出,他们镶铁的马靴带着千钧之力,如重锤般直接踏碎了一名新兵的锁骨。
清脆的骨裂声在这嘈杂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生命破碎的哀鸣。
老兵反应极为迅速,毫不犹豫地反手抽出障刀,刀背的波浪纹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泛起令人胆寒的血光。
只见他身形如电,一个迅猛的突刺,便精准无比地捅穿了袭击者的皮甲。
温热的肠子瞬间流淌而出,那血腥残忍的场景,终于让陈三再也无法忍受,“哇”的一声,将胃里仅存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火油罐!”瞭望塔上的旗官声嘶力竭地发出示警,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紧接着,六个陶罐拖着滚滚黑烟,如陨石般从三层望楼直直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