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叹息扼腕:“人非木石,岂无感耶?读《离骚》而悲泣,阅《与吴志书》而当哭,此人之常情。见穷途而哭阮,抚长碑而堕泪,虽悲前人,亦悲己身而已。”
“尔有何悲?尔有何苦?天地无仁,众生皆苦,唯有蠢才才会终日怨天尤人,而智者洒脱,不以言改,不以物移。殿下日日批阅经文,怎么反而连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见萧统仍旧愁眉不展,念真又说:“我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扔在荒山野岭,幸得师父下山挑水时捡到我,才有今日。日日在山下砍柴的李樵夫,断了一条腿,莫说爬树,就是山门也难上来一次,只能在山下砍些碎柴火度日,可比之养蚕的罗寡妇又如何呢?
“罗寡妇的丈夫前年去打仗,今年就只有一笔抚恤金捎回来,人还不知埋骨何处。可怜罗寡妇连个儿女都没有,上面公婆也年迈昏聩,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她头上。这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到这里,她又摇头叹息:“再看殿下呢?殿下手脚俱全,有他们望尘莫及的身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父母俱在,兄友弟恭,夫妻相敬如宾。又有一肚子的学问,连我开蒙时诵读的《金刚经》也是殿下编纂句读的。四海之内提及殿下,莫不以仁德相称,比之尧舜,殿下还有何不满?”
“若是有的选,我宁可做一个砍柴的樵夫,征战的将士,也好过受人摆弄,日日提心吊胆,恐遭人算计的日子。”
念真听罢,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扫帚,递给萧统:“既然如此,那烦请太子殿下替我打扫佛塔,我来替太子殿下点注如何?”
萧统虽不相信她能批注好诗文,却也觉得十分有趣,便接下了扫帚,跟着她去到后山的佛塔下。
佛塔只有七层,对比延兴寺的九层佛塔来说有些逼仄,但也绝对不小。每一层佛塔都有约一个佛殿大,案上供奉着佛像,架上摆放着经书。虽然要来清扫,但因为一直被人打理得不错,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脏乱。
他抬起扫帚,就要开始清扫。
这时念真出声制止了他:“蠢材,蠢材。岂不知水往低处流,灰也往低处流?你从第一层扫起,待上面的灰扫下来,又弄脏了
萧统恍然大悟,他过了二十多岁,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此时十分惭愧。默不作声地到了顶层,开始打扫。
佛塔看起来不大,但真正清扫起来却不容易。空气中落下的灰尘倒还好摆弄,虽然飘得到处都是,但胜在轻,能随着他的动作渐渐聚拢在一处。
香炉底下打翻的香灰就多少有些不近人情,重得像是长在地上,怎么扫也扫不干净,随着他手下扫帚的舞动,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丑陋的印痕。
扫了两层,萧统就累得直喘气。他倚在窗边休憩,抬头望去,正月的天空虽然还蒙着铅色,看起来冷冰冰的。但阳光从云层的碎隙间洒下来,依旧暖融融的。
远处的山上笼着一层翠色,是崖上树木结出的新芽,石缝间长出的嫩草。不知是不是野兽咆哮山林,突然有大群大群的鸟儿惊飞而起,很快隐入的山的那头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