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沉默不语,艳玲轻声道:“后会有期,江湖保重!”
作为朋友,“江湖保重”这四个字已足够表达情谊,但这并非我所期待的结局。
我想对艳玲说句“保重”,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禅接着说:“如有需要,尽管联系我们。官方会在合理范围内助你一臂之力。但私事就尽量少提,毕竟我们属于保密部门。保重。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不是在追捕你。”
叶禅、艳玲相继离去,我伫立窗前,目送他们的车消失在半间堂外。艳玲上车时甚至未向窗边瞥一眼。
我用手机给艳玲发了句“再见”,却始终未收到回复。也许她的手机号只是执行任务所需,一旦返回六处,便会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短短半天,半间堂便恢复到我刚入江湖时的模样——只剩下我和老刘,以及多了一只猫。
我从深夜坐到天明,又从天明躺到黄昏,就像小时候生病时那样,只想躺着,仿佛这样能稍微舒缓内心的痛楚。
我不知该想些什么,更不知该做些什么。
生意没了就没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上门。
生活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刘书义几次前来探望,都不敢开口说话,他知道祸端因他而起,生怕我一怒之下将他赶走。
白春孟也来找过我几次,说是要吃猫粮,我直接告诉他:“自己抓老鼠去。”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池春晓来访。
他进门第一句话便是:“小哥哥,你这是闹失恋呢?”
我瞬间被气得不行:“我没闲工夫陪你玩,你自己一边玩去!”
池春晓笑着坐下:“火气这么大啊!我来跟你讲讲陈家九劫眼的事,你也不听?”
我这才从床上坐起:“你知道九劫眼?”
“略知一二。”池春晓道,“说到九劫眼,就得从当年的死人镖事件说起。你听说过死人镖吗?”
江湖上,无论是保镖行的壮士,还是绿林中的豪杰,对一种特殊的镖车都避之不及。那便是传说中的“死人镖”。
北方绿林,历来以凶悍无畏闻名,但面对拉载棺木的镖车,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其是否属于死人镖。第一步,瞧瞧前方领队的镖师穿啥衣裳。若他全身红艳,如同浸透鲜血,那准是押运死人镖无疑。寻常保镖哪敢如此高调,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向绿林示威:“老子一身血债,谁敢来犯!”遇到这般嚣张的镖师,绿林好汉必定会动手劫镖。
看过镖师的红装,再瞧瞧车轮留下的印迹。活人押金银财宝走暗镖,车轮印深浅足以透露货物重量,是金银还是棺木,甚至棺内陪葬品数量,经验丰富的绿林大盗一望便知。可死人镖的车轮驶过道路,却仿佛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倘若以上两点特征皆现,仍无法断定是否为死人镖,那就只能直面镖师了。押送死人镖的镖师,腰间必佩一块特殊令牌,乃用死人天灵盖雕成,刻有四个字——“半步黄泉”。绿林人只要见到此牌,无不立刻让道,待镖车出山口时,还会燃放鞭炮为其送行。这规矩,是绿林道用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
古往今来,北六省敢于涉足死人镖业务的,拢共就那么九位。这九人最终聚首,创立了“九门镖局”。这镖局里,你永远看不到镖师的身影,只有一位大掌柜坐镇。每逢北地镖局聚会,九门镖局从不缺席,然而江湖上只见大掌柜,九大镖师始终隐匿于世。尽管如此,无人敢触九门镖局的虎须,其大旗始终矗立不倒。
自九门镖局创立以来,只见掌柜不见镖师的奇特传统,就这样一代代流传。直至清末,火器盛行,镖行逐渐式微,昔日名震江湖的镖师或归田,或改行,唯有九门镖局的大旗依旧坚挺。死人镖的生意,除九门外,无人敢接。
然而,九门镖局终究也有落幕之时。在民国的某一天,他们执行了最后一次任务。九辆镖车齐发,九大镖师同时出马,各带一口棺材离开奉天城。人们惊奇地发现,九门镖局竟一次性开了九道门,每门送出一口棺材。要知道,该局依八卦布局,设有八道门,通常只开三门,每门送一口棺材,从未有过例外。第九口棺材究竟是从何门而出,一时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不到半天,江湖上便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九门镖局必然藏有第九道门,或在云霄之上,或在地底之下。好奇者前往镖局探查,却被吓得魂不附体:老掌柜横死屋中,七窍流血,双手僵硬举起,手腕断裂。传言称,他是试图从神秘天门送棺材外出,却被重压折断了手。然而,屋顶完好无损,棺材显然无法穿越,第九口棺材究竟如何离府,成了不解之谜。自那以后,九门镖局再未开门营业。
十余年后,一位贩卖人参的商客带来一则消息,称有采药人在兴安岭深处的老龙喉发现了九口棺材。其中八口棺内躺着身着红衣的遗骨,唯独最后一口空空如也。更为诡异的是,那八具遗骸均被人取走了天灵盖。有人猜测,这些遗骨正是九门镖局的八大镖师。尘封已久的九门传说再度引发热议,愈传愈奇。然而,在动荡年代,大多数人仅把这些故事当作谈资,久而久之,九门的传奇渐被遗忘。
我爷曾给我讲述关于死人镖的故事,那时我追问:“四大梁是否劫过死人镖?”我爷回答:“四大梁纵横江湖时,已无人再走死人镖,否则他们定会与那镖车一较高下。”
死人镖与我家有何关联?池春晓待我叙述完毕,微微点头:“你说的这些都是旧时传闻,不过遗漏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九劫眼。当年九门镖局,每门悬挂一颗眼珠,仿佛九双眼见证镖师出入。你觉得,死人镖与陈家是否有牵连?”
我困惑摇头:“我看不出有何关联。”内心实则无法确定九门镖局与陈家是否真的有关联。家谱记载,陈家先祖乃武将出身,与镖局并无瓜葛。家族衰败后,后代纷纷落草为寇,从未涉足镖局生涯,那死人镖与我们陈家又有何干?
池春晓却笑问:“你可曾想过,陈家为何会成为‘卷山龙’?”
“是为了抢夺死人镖?”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随后一阵愕然。
我一直纳闷,陈家祖宗咋就选择了当土匪这条路呢?明清那会儿,考武举可不只是比拼谁拳头硬,讲究的是“先谋略,后武艺”,那些当过大官,比如提督、总兵的,哪个不受点儒家熏陶?哪能说干土匪就干土匪啊?
陈家虽说后来败落了,但还没到非得上山落草的地步。就算他们压根不想当官,学我爷那样磨磨刀、打打铁,也能吃穿不愁,为啥非得去当土匪头子?
池春晓又抛来一个问题:“你知道土匪里为啥会有‘四大梁’这种角色吗?”
我又一次被他问得接不上话茬。这四大梁,个个都是江湖上的牛人,随便干哪行都能混出名堂,为啥非得跑去当土匪?
要知道,当土匪和造反可是两码事。你看瓦岗寨、梁山泊,人家那是造反起义,要么等着朝廷招安,要么自立门户。纯粹靠打劫过日子的土匪,跟小毛贼没啥本质区别,真有本事的人哪看得上眼?凭啥让四大梁心甘情愿地跑到深山老林里干这行?
池春晓给我解惑:“据我了解,四大梁各自都有非抢不可的目标。盘山鹰盯着的是六道门,也许卷山龙要找的就是那九口棺材。”
他不等我回应,接着说:“我查过陈家的底细,他们祖籍虽在东北,可曾有三代人在南方当官,直到家族败落后才突然返回东北。更蹊跷的是,死人镖的活动范围始终没出过东三省,而你们陈家占据的地界,恰恰是死人镖最常出没的地方。你说,陈家当土匪,会不会跟抢夺那九口棺材有关?”
我想了想,问:“陈家既然是冲着九劫眼来的,为啥不直接对九门镖局下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