滠一时间,建章宫内竟然没有一人说话。
祁云照难得闭了嘴。就仿佛他方才与太后的热络交谈没有发生过一般,此时的他安安静静地抱着我坐在一旁,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
“唉。”
太后瞧见他似乎不愿说话,便也就没有为难他。老者在叹了一口气后挥了挥手,示意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茶杯被拿起又放下,不难看出现在的太后心情十分复杂。
“她来见过哀家了。”
年近古稀的女人郑重地凝望着远方,从那庄重而释然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了太后曾经几十年的辛酸。
我不知道太后说的“她”究竟是哪个“她”,但我猜测这个“她”代指的大抵是沈青茴。
祁云照的异常,皇帝的特殊对待,和嘉妃莫名其妙就好转起来了的关系…沈青茴绝非善类,也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而这样的沈青茴又怎会不是此次事件的漩涡眼。
太后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深很远,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某个人一样。
“很像,”我听见她陡然开口,“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死了,我都会以为她就是她。”
年迈的女子摇着头叹了口气,不知道究竟是在感叹谁的悲哀。
祁云照全程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后的面色从沉重到忧愁,再到释然——就仿佛她的一生一般。
可是他又何尝不会思念她呢。
这宫中的多少人都在心底藏了个梦,而只要他们看到那人留下的音容时,这个梦就会反复地被拉出来做。一遍一遍又一遍,曾经所受到的庇护如今离开,强大而温柔的先皇后走得猝不及防,风雨倾泻而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受得了?
宫中的人都如此,祁云照自然也不例外——他也是这做梦人的其中之一。
他无数次在深夜中祈求她可以回来再见他一面,现在她真的回来了,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
九分相像的面庞,一模一样的神态举止,但祁云照却从不敢将她当作是那个人来看待。他只敢远远地望上一眼——因为如果她知道了他将别的女子当成了她是会生气的。
“每个女性都是独立的个体,她们从不是谁的缩影,也不是谁用来思念谁的媒介。”
“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也千万不要这样做。”
那天奉明宫中突如其来的告诫祁云照记了许久,这么些年来他丝毫不敢违背诺言,只踏踏实实、一心一意地践诺,直至他见到她的那一刻。
可是他忍不住了。
于是他让本应该死亡的沈青茴活了下来,然后等着沈青茴出门,再安排今日的一次相遇……
最终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看一眼,然后立刻与之擦肩而过。
他怕如果再多看一眼他就走不掉了,他怕他的想念太过浓郁会吓到那人,他那样深厚的感情如果被沈青茴知道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唉……”
太后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早已料到了这样结局般的,老者沉默着啜了几口茶,随后便叫人去拿祁云照送来的祈签了。
宫女规规矩矩的上前将东西拿走,这场交谈便算是告终。
“锦贵人,”一阵沉默后,太后呢喃着那人的封号沉思了片刻,“好封号。只是既然都封了锦字了,那便不能只做一个小小的贵人。”
“去跟掖庭说一声,告诉他们从今往后锦贵人就是锦昭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