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冠礼最终还是按着家里的意思入宫了。
她原先都打算故意犯事落选,可谁知楚安澄偏偏就看到了她、就想起了她,于是一声留牌子,从此董冠礼就踏入了再也无法回头的深渊。
只是此时的楚安澄早就不是当年的楚安澄了——他是九五之尊,他是皇帝。
没有任何一段爱情是可以在身份不平等的二人之间进行的,董冠礼心中明白。从前二人欢好是因为彼此心心相印,如今夫妻变君臣,二人之间又何来的爱呢?
“姐姐,这是我亲自绣的的扇子…若姐姐不嫌弃,还请收下。”
深宫人心险恶,除了那位同她一起入宫的更衣。董冠礼看向衣着朴素的江宓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分明只是个更衣,却无怨无悔、安安静静的在宫中候着;每日来寻她闲谈也只是聊些无所谓的家常事,不似别的妃子那样追名逐利、想着攀附高枝。
虽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董冠礼对她另眼相待,但这位江更衣实在单纯是让她有些移不开眼。董冠礼活的长久,读的书也多,自然也明白这深宫中的人心是多么的险恶。
可江宓若却并不一定知道。董冠礼叹了口气,最终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收下了江宓若的赠礼。
她甫一入宫册的就是容华的位,如今宫中的人多是对她虎视眈眈,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了时不时会来慰问她的皇后娘娘外,到她屋中小坐、还能和煦长谈的人也就只有这位江更衣了。
……
“姐姐,你喜欢陛下吗?”
忽然有一日,江宓若在闲谈的时候猝不及防的问了董冠礼这样一句话。此时的她已经是常在,而董冠礼也因着盛宠不衰的缘故被提为了妃。
只是眼下在她正得宠的节骨眼问出这句话…董冠礼很难讲她不怀疑江宓若是别有用心。
“陛下身为你我的夫君,自然是要敬之爱之,这样的话妹妹还是别再问了。”终究是警惕,董冠礼便只打着官腔将这话敷衍了过去,还示意了这人不该问的别问。
当时正是春日,桃花娇艳、海棠明媚,就连她屋里的瓶子都插了枝花。就是这花原本是为了给董冠礼提提气色,结果现在倒好,那旁穿着粉红衣裙的江宓若倒是显得更衬几分这花儿。
年轻的姑娘笑意盎然,满目皆是纯真与对生活的期待。这样具有生机的人儿哪怕是董冠礼都不乐意去伤害,故而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太重了。
小姑娘家家的能懂什么,江宓若不应该被这些是非恩怨所侵扰。董冠礼兀自摇了摇头,一边觉得自己实在疑心太重一边在心中重新组织好了语言,打算解释自己方才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她还并未开口,江宓若就抢在了她的前面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姐姐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什么样的?”
语出惊人。董冠礼略有些怔愣的看向了身旁的女子,她忽然就觉得嗓子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宓若瞪着圆溜溜的一对水灵眼睛看向她,毫无杂念的双目让董冠礼再三起来的疑虑终究被放下,只是若她一定要问这个问题……
姑娘人比花娇,身上的活泼是董冠礼已不可能拥有的。她曾在想,江宓若最后会不会也变成了她这样无趣的大人,会不会也没有了单纯的权利?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些。
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人总是想为别人撑一把伞的。董冠礼忽然就有些迷茫,她实在是不懂该如何回答江宓若的这个问题。从心的说不爱吗?可这样的现实对于江宓若来说,会不会有些过于残酷了?
那说爱吗?笑话,她对皇帝的态度是个人都能看出二人并非真心相爱,又何况如此聪慧的江宓若。
董冠礼在江宓若的身上看到了她的青春。就仿佛隔着时光对望一般,她忽然就不想让这瑰丽的人儿逝去美好,不想让这单纯的姑娘被深宫凡俗所玷污。
她要保护好江宓若——但她现在保护的已不再是江宓若了,更甚有年轻时的自己。
董冠礼想再看看曾经的她。
“怀素自个儿觉着的就是真的,”于是她模棱两可的给出了答案,“而且爱与不爱这种事,从来不是刻骨铭心的。相反,情爱这种东西的感受倒像是取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轻纱呢。”
“啊……”听到这样的答案,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姑娘顿时就蔫了下来。只见江宓若瘪着嘴趴在了桌上,幽怨的目光就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董冠礼的谜语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