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忽然想起来宫中有些事没处理完,此番可能无法继续陪伴姐姐……”
陡然之间,另一旁上座处又传来了一道细弱的声音。我惊觉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陪着董娘娘的江容华行了告退礼。
眼下江容华的身旁多了个人——一位衣着朴素,看不出什么特点的传话宫女。方才她应当是从华侬阁后门进来寻江容华的,但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会让平日里巴不得在董娘娘身旁赖上一天的江容华紧急抽身?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但没办法啊,好奇心什么的涌上来我也无法控制啊,如果我能控制的话我也就不会是猫了。
于是乎我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起身,朝着宫门口三两步跃了过去。
热热闹闹的宴会被我抛诸脑后,满心满眼只剩下了江容华离开的缘由。
怀素一开始在后院中的步伐还算是缓和,只是一出了华侬阁她的步子便愈发的急促起来,到后来简直要跑着向前走。
什么事能急成这样?我不由得怀疑道。原先只觉得她是不是约了哪一宫的娘娘会谈或者是要回宫宴去,眼下若是这样的着急……
便不能怪我怀疑她不干好事了。
这人足下生风也就罢了,边走还边和那宫女交头接耳的聊着些什么。夜晚的红墙少有人往来,明月当空,这二人的黑影也是在身后越来越长、越来越大。
实在是看不清路的我只好一跃到了宫墙上跟随,却是看清了路、听不清了言语。
“沈胭脂…嫁祸…失宠…掖庭……”
“…董家…陛下…不…晴衣……蒋……”
?!
细碎的谈话顺着夜风传入了我的耳中,脑海中敏感的词语被揪出来说了许多,如此情况即便是我这样安逸的猫儿也无法坐以待毙。
江容华方才说贵人?我警惕的看向了快步行走的江容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若原先我只是觉得江容华做作,现下我便是觉得这人有几分可怕了。深夜中的细语密谋与宫中的温言软语截然不同,尽管那声音仍然是细细的,但带给我的感受却是一个无所谓平常,一个寒凉刺骨。
失宠和嫁祸都不是什么好词,如今这两个词被联系到了一起…说实话,我不由得有些后怕。董娘娘说自己是冤枉的声音仍萦绕于我的耳旁,晴衣那日指认的“披香殿点心”令猫心惊肉跳——
再加上娘娘这几天的异常表现和江容华同董冠礼的亲近……
若我没猜错,贵人的真正死因如今理应是水落石出了。只是眼下也不过是一些猜测,而且单凭在宫道上议论一事我也无法给她定罪,这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
前一句话如果是我所想的意思,那后一句话又是要表达什么?
董家、皇帝、晴衣和“蒋”,这四个词分别指代的应是四个人。董家被皇帝怀疑,晴衣是我想招纳给董娘娘用的宫女,那么“蒋”又是什么?
然而就在我深思之时,忽然一阵夜风吹过,阵阵寒意沿着我的尾椎蔓延至全身,宫中枯枝落叶遍地的声音令我毛骨悚然……
明月高悬于空中,照耀着地上尚未全部消融的积雪。江容华与素衣宫女在红墙迷宫中渐行渐远,深夜瘴气缓缓爬上墙沿,饶是站在高处的我也不免的打了个激灵。
瓦片被我踩得嘎吱作响,冰冷的触感真真切切的从脚底传到了脑海中,而我整只猫也仿佛要被冻在这里、一动都不得动了。
“哇呜。”
看来娘娘的话还真是没错——
这深宫,果然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我抬头看向夜空,忽然觉得心中惆怅万分。昔日同娘娘欢声笑语的人如今做出了这样的事,并非是我不能接受,而是这个现实过于残酷。
最难看透的果然还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