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忽然，董冠礼似乎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一般的停顿了下来，只是皱着眉静静思考。

“小姐，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绛容此时也发现了董冠礼的异常，便止住了手上的研墨动作，俯下身子去同她一起研读。

董冠礼摇了摇头示意绛容没事，随后便又用手铺平了书页，继续看了下去。

“并非是有难题，”她一边读一边道，“我印象先生似乎是讲过这篇，但他的解释对比起我如今的注解还是略有偏差，方才我不过是在想究竟是信自己的还是信先生的罢了。”

董冠礼大致解释后就没再说话，只是在那页书上旁批了好些字上去。

“那小姐是信自己，还是信先生呢？”绛容知道董冠礼没有被难住后便舒心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好奇。

往日里董冠礼并不常会出现观点冲突的问题，而且就算是出现了也大多是会以先生的观点为准。不过按着董冠礼现下的疑惑程度来看，这次出现的分歧应当是不小。

那在这种情况下，董冠礼会如何处理呢？

绛容一边研墨一边朝着董冠礼望了去，只静静的等候那人的一个答案。

窗前叶落无声，风吹开了幕帘，晃得眼前光影一阵飘忽。

董冠礼别好了被风吹乱的发丝，随后又是在书上批写了好一阵子。直至落笔之时她方才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目直直的看向了绛容的面庞，微笑着的唇一开一合，却换得是室中一片鸦雀无声——

“那自然是——信我。”

话落掷地有声，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女子笑容自信明媚，少年意气的张扬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正巧是显得一派美人尚小，英雄年少。

绛容在听到结果后愣了半刻，但反应过来后便一展笑颜，对着董冠礼点了点头道：“小姐心中自有定夺才是最好的。”

董冠礼又冲着绛容笑了一下后便再次垂下头去，认真的阅开了书。

说要信自己的时候，她并非是没有犹豫过。董冠礼怎么会不觉得教书先生所说的就是正确的呢？不过巧合的是，她忽然就想起了方才雅集中人所说的胡话，尽管那些女子夫人也尽是些前辈老人，但她们所言也不一定完全正确是吗？

既然如此，那教书先生所说的话自然也就不会是绝对正确的真理了。更何况读书人不能尽信书，书也好，先生也罢，终究都只是个参考。真正的本事还得是出于自身的——只有如此，她才能在千万条大道中寻到属于自己的“道”。

绛容看着愈发认真的董冠礼便不由莞尔，替她欣喜的同时却又替她担忧。

喜在董冠礼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从政的料可于治国之道中深耕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忧就忧在董冠礼生不逢时，如今的世道就算董冠礼再如何博学也难以入朝为官，只怕是要怀才不遇……

屋角的香炉升起阵阵白烟，直至熏香燃完，窗前人的书却仍未读毕。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岁月沧海桑田，变得是故人西辞黄鹤楼，不变的则是姑娘于窗前读书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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