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尉迟海晏“畏罪自杀”的消息在尉迟言耀的有意纵容下，原原本本地传进了宫里。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微挑，随后低低的笑出了声。

这尉迟言耀倒是有意思，这传进宫里的消息中，尉迟海晏怎么死的，谁下的手都是清清楚楚的，若不是尉迟言耀有心将消息传给他，恐怕就凭借尉迟府那铁桶一般的防守，今日皇帝至多就能得到“畏罪自杀”四个字。

皇帝的手指敲击着桌案，发出细微而又有节奏的声响。

“白爱卿，你说这尉迟家的小子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

白庚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他不是傻子，皇帝的动作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察觉的，他从懿明太子死后就跟在皇帝身边了，如今被疑心说不寒心是假的。

但事到如今他为皇帝办了那么多事情，想要抽身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接下来伺候得更小心了。

白庚辰极力忽视着自己内心的不甘和因为那次替皇帝中毒而落下的后遗症，时不时发抖的手，面上的表情越发恭顺。

“臣愚钝，臣不知。”

见到白庚辰猜不出来，皇帝颇为自得地笑了笑。

“尉迟家这小子是想要向朕投诚呢，可怜的孩子，对他那个爹倒是孝顺，如今他把这么大一个把柄亲手送到朕手里，朕倒是不太忍心不接了。”

尽管皇帝口中如此说着，然而他的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忍之情。

“朕心疼尉迟家小子......但金榜题名乃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明日打马游街，朕也不愿尉迟家小子留下遗憾，便解了尉迟府的禁足吧，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尉迟家的小子，不要惊动任何人。”

白庚辰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不自觉地瞥向了皇帝，皇帝此举是要将尉迟言耀推到风口浪尖啊。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庚辰迅速低下了头言道：

“属下，遵命。”

第二日，按照惯例，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是要打马游街的。

此时的尉迟府上因为尉迟海晏的死，已经挂起了白幡，府中上下皆着丧服，就连来来往往的下人腰上都系上了白布。

尉迟言耀身着一身红色的进士服，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尉迟府前。

在如雪的白幡飘扬中，他的一袭红衣显得尤为刺眼，格格不入。那些白幡如同无声的悲鸣，铺天盖地，而他那醒目的红色，却像是烈焰中的一点红，虽微弱，却不容忽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你！尉迟言耀！你当真如此不孝！”

尉迟夫人一身孝服，她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好几岁，她挣脱了丫鬟搀扶的手，向前行了几步，对着尉迟言耀的背影大声喊道：

“如今你祖父新丧，你却要在这时去做你那天下第一得意的探花郎！去打马游街！你......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