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孙铁诚?”舒方卷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找他怎麽了?”单成军觉得这事儿合情合理,“这麽多年过去了,他难道还记仇麽?当年费了那麽大力气,结果什麽都捞着,而今跟他好好叙叙旧,没准还能跟他要点愚修药粉。”
舒万卷盯着周围的石头看了好一会,没有一块石头炸裂。
“老单,你刚说的是真话?”
单成军瞪眼道:“我骗你做什麽?我一直想要玄生红莲,这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
舒万卷连连摆手:“我可劝你一句,去别的地方好说,你要是敢去愚人城,
货郎肯定不饶你!”
单成军放声大笑:“老舒,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普天之下,在任何一个地方,货郎要是抓住我了,他能放过我麽?
当初但凡他要是找到咱们灭了愚人城的实证,你以为咱们还能活着见到普罗州麽?
我去不去愚人城有什麽分别?难不成你还以为一辈子不去愚人城,货郎就能和你冰释前嫌,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就问你一件事,我要去拿红莲,你跟不跟我去?”
“不跟。”舒万卷回答的非常乾脆。
单成军一瞪眼:“为什麽不跟?”
舒万卷解释道:“开荒的任务非常繁重。”
这是实话,何家庆催,乔毅也催,任务确实挺繁重的。
单成军笑道:“你还真打算给乔毅当使唤丫头?”
舒万卷没法回答,他现在不止被乔毅一个人使唤。
单成军冷笑一声:“行!你不去,以后我拿到红莲也不给你用,你可别馋。
3
舒万卷道:“我不馋!”
轰隆!
血牙山上碎了一块石头。
单成军指着舒万卷道:“你看看你这德行,你连嘴馋都不敢承认,你说你活得多窝囊,我都替你觉得恋屈!”
舒万卷低着头要下山,单成军擦了擦石桌:“大老远来一趟,也不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在这吃顿饭吧。”
说完,单成军招呼了一声,一名浓妆艳抹的靓丽女子,扭着腰枝来到单成军近前,柔声细语道:“老爷,您有什麽吩咐?”
“酒菜准备好了麽?”
“早都备齐了。”
女子一笑,露出了两颗血红色的尖牙。
她让两名男子抬上来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盖碗,旁边放着酒坛子。
舒万卷看看两个男子,又看了看女子,问道:“这两位是?”
女子回答道:“这两个都是淋漓,我新收的。”
舒万卷觉得这话不对:“淋漓还能收麽?据我所知,淋漓都是土生土长。”
单成军不乐意了:“请你吃个饭,哪还那麽多话?你还审问我相好的。”
舒万卷看了看石桌:“就一碗菜,你这饭请的也太小气。”
“看看什麽菜色呀。”单成军揭开了盖碗,里边放着半碗金元丹。
舒万卷拿了一粒丹药看了看,是上等的成色:“这东西我用不着了。”
“知道你用不着,拿着给别人用去,省得开荒这点破事儿你都自己办,我都替你觉得寒。”
舒万卷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丹药,这绝对不是用寻常手段炼出来的:“这丹药从哪来的?”
单成军抱起了俊俏的女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这是我相好的在血牙山上炼出来的,快收下吧,等拿到了红莲,我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这些丹药确实有用,舒万卷用金元丹收拢了一批人,这批人来历各不一样,
有没落的昔日豪门,有刚成气候的新贵,还有闯出了一些名气的帮门。
通过这些人,舒万卷集齐了一群开荒人到十三块地界上开荒。
两边都催看,货郎还不管,乾脆把这事儿做大一些!
何家庆有些放心不下:“前辈,这些人您都认识麽?”
舒万卷不耐烦道:“哪有那麽多认识的人,都找我熟人过来,你自己就不担心麽?”
找了这麽多陌生人,何家庆也觉得担心,可看着地界不断被开辟出来,何家庆又不想放慢进度。
到了晚上,何家庆靠着偷来的戏修技,先后换了十几个模样,挨个地块打探底细。
在原本属于辛如霜的地界上,何家庆进了一处三里地块。
开荒人刚上了祭品,明天准备考校,何家庆扮作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到开荒人当中,问道:“哪位是管事的?”
一个小伙子上前道:“我是。”
老者问道:“后生,你怎麽称呼?”
“您叫我小楚就行,老人家,找我有什麽事?”
“小楚,你是楚家人?”
小楚笑道:“这要看您问的是哪个楚家了,我们家也叫楚家,可要说普罗州最大那个楚家,我们可攀不上,要是能攀上,也不用干这个玩命的营生。”
何家庆又问:“你是给自己开荒?”
小楚摇摇头:“我们要这荒地有什麽用?这地界是给姜家大小姐开的。”
“哪个姜家大小姐?”
“歌后姜梦婷呀!”
何家庆一惬:“她一个唱歌的,开荒地要做什麽?”
小楚道:“人家不想唱歌了呗,老人家,你还不知道吧,姜梦婷出身不差,
姜家原本也是普罗州的豪门,近些年没落了,人家姜小姐为了生计,才出去卖唱,
而今姜小姐把钱赞足了,要把家业重新经营起来了,我们只要把这趟活干好了,将来就算攀上了姜家这根高枝了,以后在普罗州也有我们兄弟一碗饭吃!”
何家庆点点头:“好啊,年轻有为,可姜梦婷是逍遥坞的人,逍遥坞是李七和马五的地界,他们俩能放走这颗摇钱树?”
小楚道:“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姜小姐又不是卖给他们了,七爷和五爷是什麽人?人家一起做事,就一起发财,不在一起做事,就好合好散。”
“说的有理!”何家庆走了。
姜梦婷要另立门户,这事儿是真的麽?
前一段时间确实有过姜家要翻身的传闻,可李伴峰真就放着不管?
十三块地界很大,开荒的进程很快,何家庆不能事无巨细一直查下去。
但眼前这事儿,何家庆觉得最好查一查。
等何家庆走远了,小楚叫来手下人小锺,吩附道:“你回趟绿水城,把消息送回去,就说有人来探风。”
小锺正要动身,小楚又特地叮嘱了一句:“直接找大金印,不要把事情透漏给别人。”
绿水城里,小锺把事情告诉给了秦田九。
“九爷,咱们还能在那开荒麽?”
自从当上大金印,秦田九胖了好几圈,身形比以往匀称了不少,他问小锺:“你们坏过规矩麽?”
小锺摇头道:“我们都是按开荒的规矩做事。”
小胖道:“那就不用怕,我跟姜姑娘打过招呼,一会再跟七爷知会一声。”
李伴峰挂了电话,老火车在旁问道:“老七,你刚才说的是何家庆的事儿?”
“是,”李伴峰没有隐瞒,“我一直让人留意着他。”
“你们俩以前认识,对吧?”
“认识,还挺熟的。”
老火车想了片刻:“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该掺和,何家庆做事,有很多时候挺不地道,但有些事,他确实想做,也应该去做,应该给他个机会。”
李伴峰点点头:“机会已经给他了,但做任何事情都得有限度。”
“这个没错,确实该有限度———”一向开朗的老火车,突然有些沉郁,似乎不是为何家庆的事情。
沉默许久,老火车开口道:“我也想找个机会做一件事。”
李伴峰问道:“是不是找个机会,收回外州的一半身体?”
老火车连声苦笑:“老七呀,也许有一天,我必须要把那一半身子收回来,
但那天别来的太快,
真把身子收回来了,我可能就不是我了,真把身子收回来,你恐怕要对我恨之入骨。”
这麽可怕?
李伴峰问:“那你想要找什麽机会?”
老火车没回答,他问李伴峰:“看到张滚利,我找回了一些记忆,你和张滚利交手时,我见你用过愚修技,你知道愚人城在哪麽?”
李伴峰也不回答,他问老火车:“为什麽要去愚人城?”
老火车语气深长:“我想找一个老朋友,给跟他认个错,那件事,货郎有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这事儿让货郎一个人背了这麽多年,我心里始终放不下。”
李伴峰已经推断出是哪件事了:“孙铁诚,死在了和荡寇营交锋的战场上?
”
“是。”老火车点点头。
“孙铁诚阵亡了,单成军带人攻破了愚人城?”
老火车再次点头。
李伴峰沉默了许久,摇头道:“我不明白。”
老火车道:“单成军早就想要愚修技,这个鸟人什麽事情都干得出来。”
李伴峰道:“我不是想不明白单成军,我是想不明白货郎,这个仇,他为什麽不报?”
老火车也沉默了好一会:“货郎所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赞同,但唯独这件事情,他真的没有做错,
事发之时,货郎和荡寇营陷入苦战,事发之后,等货郎赶了回来,愚人城上下没留一个活口,虽然有人帮他们收敛了魂魄,但因为记忆受损,这些魂魄都不记得凶手是谁,
参与过这事的鸟人都不敢承认,没参与的那些知情人也不敢指认单成军,
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货郎差点打死单成军,这事儿已经激起了众怒,要是痛下杀手,人心就被杀散了,队伍也被杀散了,也就没有普罗州了。”
李伴峰从头到尾把事情授了一遍,总觉得这里有很多巧合:“货郎走了,孙铁诚走了,城中一百精锐走了,
然后是孙铁诚阵亡,你疯了,货郎陷入苦战,
单成军就在这个时候出手了,这个时机是不是把握的太好了?单成军的消息为什麽掌握的这麽全面?”
老火车道:“这是圣人做的局,张滚利从中穿针引线,让单成军去攻打愚人城,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货郎失去理智,亲手摧毁义军。”
李伴峰道:“如果当时货郎找到实证,又该如何?”
老火车道:“一样会中了圣人的圈套,货郎会杀掉义军当中的大量主力,义军也不再是朝廷的对手。”
“就不能跟货郎商量一下,先杀贼首,以效尤?”
“不可能的!”老火车摇头道,“货郎可没你想的那麽心软。”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李伴峰率先开口了:“其实还有一个证人,阿玉的记忆一直很完整,你应该知道这事。”
“我知道,”老火车点点头,“我把她藏起来了,所以我对不起愚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