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猎(2 / 2)

队伍里人披重铠,手持长塑,冲锋过程中慢慢组成了一个相对密集的箭头。

漫天烟尘之中,骑军很快冲进了草人阵型之中,长挑刺之间,草人漫天飞舞。

整个冲锋队列前奔百余步后慢慢止住,然后稍事休整,又朝另一处草人聚集地冲去。

冲完之后是第三处「冲了四阵!」高台之上,王雀儿轻声说道:「马冲不动了,人应该还有力气。」

当然,这已经很不错了。

别看坐在马背上,但铠甲很沉,马更是比后世明清时用的骑枪粗长太多了,也沉重太多,以至于很多马骑兵压根不带弓箭,因为冲锋刺、挑、砸、扫时,往往需要双手持马塑,很难有弓箭的使用场景。

这种玩意,就连行军时都必须腾出一只手拿着,没法挂在马上或背在背上,太重、太影响身体平衡。

「给他们换马,继续冲。」邵勋下令道。

命令传达下去后,牧人牵着马匹进场,将大汗淋漓、体力透支的战马牵走,给同样汗如雨下的骑兵们换上新马。

新一轮冲锋开始夕阳西下之时,邵勋策马入场,正席地而坐的军土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冲杀二十余次才力竭的壮士何在?」邵勋问道。

代国镇北大将军达奚贺若跟在身后,用鲜卑语高声问了一遍。

片刻之后,一人出列,行至邵勋面前,拜伏于地。

「汝何名?」邵勋将他扶而起,问道。

「可薄真。」

邵勋一证,他还是知道一点鲜卑语词汇的,「可薄真」不是看大门的称呼么?

达奚贺若仔细问了一遍,这才答道:「陛下,此人是普部普骨氏的,因长得雄壮,气力惊人,卖相好,故为新平城门守卒。其人出身低贱,只是个牧子,无名,亦不知年岁,

乡人但以‘可薄真’相称。」

这出身真是低贱到骨子里了,连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

「赐名「仆固忠臣」,授从五品骑都尉。」邵勋吩咐道。

亲兵立刻拿来官服、印信、武冠、佩刀。

达奚贺若有些羡慕地看了此人一眼,他去梁地当官,都不一定能有从五品。由此,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支部队大概率战后不会解散,也不会还给诸部贵人。

收摄心神后,达奚贺若翻译了一下。

仆固忠臣闻言,神情大震,再看看那些官服、佩刀、印信,居然做了个滑稽动作:他揉了揉眼睛,似不敢相信!

旁人见了,哄堂大笑。

邵勋亦笑,伸手扯掉可薄真头上的骑帽,给他罩上了武冠。

仆固忠臣下意识伸手扶住,然后突然就跪倒在地上,豪陶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些什么。

笑声慢慢止歇,众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达奚贺若低声解释道:「他妹妹被主家送给了相熟的友人,不知生死,他就这一个亲人了。」

「给仆固间传令,将可薄真的妹妹找回来。他的部落,若还找不到人,朕要他好看。

」邵勋立刻吩咐道。

童千斤领命而去。

达奚贺若很会来事,又用鲜卑语说了一遍。

附近军士们听了,情不自禁欢呼了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欢呼些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很痛快,或许能让部落贵人们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很快意吧。又或者,他们以后不用再怕部落贵人的欺压了。

「将今日冲阵次数最多的人集结起来,以千人为限,编为‘横冲营」,配以精甲、长,以骑都尉仆固忠臣领之。」

这是任命的第二个千夫长。

第一个则是一箭双雕的拔烈,同样授予骑都尉一职,以骑射最佳者千人独立一营,

曰‘射雕营’。

上午其实还演练了一个项目,主要是摔角。

结束后,以善扑者千人编为一营,曰‘振武营’」,由破六韩氏的一人统领。

此人出身倒不低,还去过淮南,在破六韩部也能领个百人左右,不过此番是领千人还是精锐,也算得上是飞跃了。

随着邵勋一个个任命军官、发放赏赐,这支部队已经慢慢脱离部落贵人的控制了。

对这些草原牧人而言,邵勋完全是个外来者,他不管部落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管出身贵贱,不考虑部落政治影响,只看本事,有才就提拔,有本事就给官做。

因为是新编练的军队,官缺极多,存在一步登天的机会,所以有一二百人会逆天改命,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机会。

这一万新军,现在让他们打以前的贵人可能还有些顾忌,但再带个几年,情况就会不一样了,动起手来不会手软的。

接下来旬日,邵勋又带人却了一次霜,白天则一直在编练军队,调整军官配置。

七月初十,东木根山来报:拔拔部(长孙部)向北迁徙,不知何往。

七月十二,随着又一批粮食送到,邵勋以王雀儿留守后方,自领亲军、义从、落雁、

幽州突骑督、新军、凉城国军、平城侍卫亲军各一部、武周、高柳二镇军各一部、诸部落兵马,合计约六万人,追而去。

六万骑兵在草原上不算少,但也不是见不到,只不过其中会夹杂很多稚气未脱的少年、头发花白的老人或满脸横肉的女人。

邵勋率领的则不同,装具如此精良、素质如此之高的六万人,还是非常罕见的。

六万精骑如同一群饿狼,汹涌奔向拔拔部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