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后,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野花盛开,争奇斗艳。
野菜、蘑菇也从地底钻出,迎风生长,争先恐后。
蜜蜂飞来飞去,四处采蜜。
牛羊漫步徜祥,肆意咀嚼着鲜嫩的牧草。
马蹄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从空中俯瞰而下,一群又一群的骑士策马驱驰,追逐着野鹿、黄羊、兔子、狐狸等猎物,
募地,其中一人拨转马首,远离人群,直往山边而去。
山崖边两只金雕扑腾不已,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利爪如钩,互相撕扯,都不愿放开。
拔烈心中一动。
他知道,金雕也是会打架的,尤其是争领地、争食物乃至争“女人”(雌雕)。冬天食物匮乏时,甚至会向狼群攻击,击杀草原狼获取食物。
这是一种十分凶猛的大鹰,对别人狠,对同类也狠,眼下这便是在打架了。
拔烈策马而上,走走停停。
两只金雕在空中盘旋飞滚着,歪歪扭扭,完全没法估算其飞行轨迹。
拔烈几次拈弓搭箭,又都止住了。
他没有放弃,又策马跟了百余步,直到两只金雕再一次互相扑击,翻滚撕扯的时候,
他将弓拉至满月,稍稍等了一会,箭离弦而去。
“嗖!”利箭破空飞至,几乎算准了两只金雕的飞行轨迹,在它们交错而过的时候,
一箭洞穿两只金雕。
空中羽毛飞散,金雕扑腾挣扎了一会,最终直直摔落地面。
拔烈大喜过望,策马而上,将余温尚存的两只金雕抄起,然后辨别了下方向,朝某处行去。
那里簇拥着一大群人。
威武的红袍男人骑着神骏的白马,对着草原上众人指指点点。
拔烈奋力催起马速,什么也不管了。
他眼中只有那个男人,只想把这对金雕献给他,换取赏赐一一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途中有人在向他高声呼喊。
他充耳不闻。
斜刺里有人靠了过来,似乎在大声叱喝。
他还是充耳不闻。
“嗖!”一箭从身侧掠过。
拔烈终于清醒了点。
“吁一”
他用力勒住马缰。
马儿人立而起,痛苦地嘶鸣了起来。
“耳朵聋了?”一群邵氏亲兵冲了过来,将其掀下马压倒在地,气急败坏地骂道。
拔烈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红袍男人的方向,大声道:“我猎了两只金雕。”
男人似有所觉,扭头望来。
“我一箭双雕。”拔烈剧烈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亲兵们听不懂,见他敢挣扎,怒甚。一瞬间,抽刀出鞘之声不绝于耳,三五把刀已架在拔烈脖颈之间。
可敦王氏凑到红袍男人耳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男人有些惊讶,策马走了过来,问道:“一箭双雕?”
说完,他看到了拔烈马鞍下被箭矢串起来的两只金雕,立刻让人取来。
亲兵快步将其取来,进献而上。
邵勋下了马,拿在手里看了看,赞叹不已,道:“能一箭双雕,不但要运气好、箭法准,还得耐心,能沉得住气,能抓准时机。”
说完,将金雕交到童千斤手里,快步上前,让亲兵们放开拔烈,亲手将其扶而起,
问道:“一大早就出来了吧?可曾用早饭?”
王氏亦走了过来,用轻柔的声音翻译了一遍。
“不曾。”拔烈老实道。
邵氏亲兵们刀没有还鞘,就站在旁边,紧紧注视着拔烈,仿佛一有不对就挥刀砍过去,将其矿成肉泥。
邵勋仿若未见,只哈哈一笑,道:“射雕勇士堪与朕同食,来。”
说罢,拉着拔烈的手,行了数十步,来到一处铺满了毡毯的地方。
毡毯上放了几张案几,各置酒食。
邵勋盘腿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一张案几,道:“坐下,随朕一起吃点。”
拔烈兴奋劲过了后,反倒有点不敢坐了。
毡毯花纹繁复,餐具精美无比,食物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贵人才能享用的物事。
邵勋笑了笑,道:“朕最喜勇士了。在朕面前,没人可以折辱勇土,没人可以怠慢勇士。喜欢这些毡毯、食器?一会送你。”
王氏在一旁用鲜卑语说道:“射雕勇士的名声定然会传扬整个草原,他注定是单于天生的官员、将军,不用拘束,一会还有赏赐。”
拔烈听了,拜倒于地,大声道:“单于、可敦的子孙必将世代统治草原。”
王氏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他在说什么?”邵勋问道。
“他在说愿为陛下效死。”王氏亲手为邵勋斟酒,说道。
邵勋高兴地举起酒杯。
拔烈坐了下来,自己斟酒,一饮而尽。
邵勋亦一饮而尽,然后唤来童千斤,道:“将射雕勇士的名声宣扬出去。再问问他是哪个部落的,将其大人唤来。”
童千斤匆匆离去。
邵勋笑容不减,招呼拔烈继续用饭。
期间不断有官员或部落贵人前来觐见谈事,目光时常扫到拔烈。
拔烈颇不自在,意欲起身行礼,被邵勋止住了,道:“朕的勇士,安坐便可。”
拔烈遂坐在那里,渐渐放松了下来。
片刻之后,拓跋克辅匆匆而至。
拔烈终于起身行礼。
“陛下,他是拓跋部拔烈氏的子弟,为部落放羊为业。”拓跋克辅看了拔烈一眼,说道。
“射雕勇士岂能放羊?”邵勋不悦道:“诸部精壮可已编组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