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东陵、大朔和赵国居然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来到赫连国,而且是用前来。
非常明显,这是来者不善。
“三国已经感觉到了赫连国对他们的威胁,他们自是不会坐以待毙,这次来赫连,恐怕是为了探一探赫连的虚实,同时也是为了向赫连施压。”
顾望舒觉得二伯说的话非常有礼。
自从赫连国不费吹灰之力吞掉了漠北和轩辕国,就已经成为最大的国家。
如果纳兰国再被赫连国吞并,那么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赫连国的对手了。
赫连国扩张的意图太明显,周边各国不得不防。
东陵,赵国和大朔的使臣同时前来,这就说明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目的就是让赫连国明白,三国已经联合到一起,一旦赫连国有向东扩张的野心,那么这两个国家将会统筹抵抗对抗赫连。
这就是合纵之术,联和多国以对抗赫连国。
“今日早朝主要就是谈论这件事,他们的意图太明显,意在阻止赫连国的继续扩张,若赫连国继续扩大国土面积,无异于是对他们的宣战。”
“陛下可否拿定了主意?”
顾乘风摇头:“我们连对方将要如何出招都没有搞清楚,又如何能想出应对之策呢?”
“不过,这次来到赫连的使臣都不是寻常之辈。”
顾望舒的好奇心被点燃.
\"都有谁?\"
“东陵来的是周清许,大朔来的是傅九渊,赵国来的是赵星岚。”
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顾望舒就知道这一次东陵、赵国和大树是动真格的了。
这三个人全都是三个国家有名的谋臣,与纳兰国的沈识檐,轩辕国的许清儒和端木清寂等人齐名。
在陈最没有出现之前,这六个人的名声是最大的。
可当赫连国有了陈最之后,他们的名头便被狠狠的压了下去。
每个国家不可或缺的就是出谋划策的谋臣。
由此可见,当初陈最独自一人,纵横诸国,不仅仅要说服各国皇帝还要说服谋臣,其难度到底有多大。
可他偏偏成功了,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陈最的智慧远超他们,凌驾于他们之上。
顾望舒不紧不慢的说:“二殿下和陈侯爷今日上朝了吗?”
顾乘风点头:“上了。”
“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二人的看法一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望舒笑着说:“既然殿下和陈侯有如此信心,二伯就无需多虑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最具智慧的人在我赫连,二伯还有什么担心的?”
被顾望舒这么一说,顾乘风觉得有理。
他们在老夫人处用过午膳后便各自回房。
顾望舒的脑海中一直想着二伯的话。
她虽宽慰二伯不要过分担忧,但是她自己却不放心的开始琢磨东陵、大朔和赵国会如何试探赫连国。
一旦这三个国家联合起来攻打赫连,对于赫连国来说是非常棘手的。
纳兰国气数已尽,到了吞并的最佳时机。
在这个时候,若是其他三国再不安分的杀出来,一定会令赫连国腹背受敌。
要怎么办才好呢?
想要破除合纵之术,最好的办法便是连横。
合纵是指联合多国,共同对付强国,阻止强国兼并弱国。
连横是指强国拉拢一些弱国,共同进攻另外一些国家。
合纵连横,简称纵横,是战国时期纵横家所宣扬并推行的外交和军事政策。
该军事政策由公孙衍和苏秦联合实施,公孙衍首先发起,由苏秦游说六国推动六国最终完成联合抗秦。
作为三个国家的谋臣,周清许、傅九渊和赵星岚一定对合纵连横了如指掌。
相信他们也想到了赫连国会利用连横之术来破坏他们的合纵。
赫连国将要采取的行动一旦被他们看出,那赫连国想要成功便难上加难。
她需要想出一个令他们内部瓦解的办法。
顾望舒将关系滤清后,剩下的就是想出要如何从内部瓦解他们。
但这一步才是至关重要也是最难的。
顾望舒一时间没能想到。
她想的有些头疼,无奈只能躺倒床上,争取能缓解一下疼痛。
本是打算一遍休息一遍想对策,不曾想她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顾望舒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床顶,午睡的时间有些长,她的脑袋懵懵的。
发了一会儿呆,她才坐起来。
刚起身,就听到了秋池的声音。
“小姐您可算醒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惊喜。
“什么事让这般高兴?”
秋池走过来为顾望舒整理稍显凌乱的衣服。
“小姐,二皇子殿下和侯爷来来咱们府上了。”
这倒是顾望舒没有想到的,大概率也是因为三国使臣的事情吧?
“小姐,殿下和侯爷在二老爷的书房,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望舒心里倒是想过去,但他们刚到,她就迫不及待的追了过去,显得她也太不矜持了。
顾望舒咳嗽一声:“他们来便来,有二伯招待便足以,我身为女子,不方便见外男。”
秋池惊讶的微张唇瓣。
不方便见外男?
小姐真是说假话都不带脸红的。
她与二殿下和陈侯爷见面的次数还少吗?
在太平城和泰苍关时,与殿下简直形影不离,而且她能看出来小姐和殿下是互相喜欢的,怎么就外男了。
还有,前几天小姐才跟随陈侯爷到了侯府,严格算起来,侯爷是小姐的表姐夫,这也不算外男了吧?
秋池打量顾望舒,见她那故作矜持的模样便了然了。
她嘿嘿一笑:“既然小姐不方便见外男,那奴婢这就去守着院门,有外男来此,便将他打发了。”
顾望舒点了点秋池额头:“我平日对你还是太宽容了些,这会子都开始打趣你家小姐了是吧?”
秋池缩了缩肩膀。
“如果想要见我,就算我不去二伯处,他也会来的。”
“你呀,还是先给你家小姐我梳妆打扮吧,我刚睡醒,脸没洗,头没梳,怎么出去见人。”
秋池噗嗤一笑:“原来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奴婢受教了。”
她特意给顾望舒选了一套粉色的衣裙。
当将这套衣服穿戴整齐后,顾望舒在穿衣镜前照了照,犹豫道:“这个颜色会不会显得本小姐太装嫩了?”
“怎么会呢,小姐年轻貌美,又为出格,自然是要穿的鲜亮一些。”
顾望舒觉得她说的有理,她的容貌虽称不上倾城,却也算的上小家碧玉,加之皮肤白皙,粉色更加衬托的她整个人都白里透红,将连日来不佳的气色都提上去了几分。
顾望舒坐到梳妆镜前,秋池仔细的为她化了淡妆,将顾望舒只有六七分的容貌硬生生提升到了八分以上。
看着铜镜里古典端庄的自己,顾望舒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姐觉得怎么样?”
“甚好。”顾望舒毫不掩饰的夸赞。
秋池脸上溢出高兴神色,期盼着一会儿二皇子殿下见到自家小姐后的惊艳神色。
在顾望舒梳妆的这会儿功夫,赫连桓和陈最已经出了顾乘风的书房,在将军府中闲庭漫步。
今日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最适合出门散步晒太阳。
顾望舒梳妆打扮完之后,带着秋池出了沁馨苑。
双方在花园中偶遇。
距离还有很远的时候,赫连桓便注意到了那一抹娇嫩的粉色。
粉红的颜色在深秋萧条的景象之中尤其突出。
她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点缀在一片枯黄之中。
顾望舒似有所觉,回头,正好和赫连桓四目相对。
明知道赫连桓来了将军府,顾望舒却还故作惊讶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秋池将顾望舒脸上那豪不作假的惊讶神色尽收眼底,在心里佩服小姐的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一点都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再看站在他们对面十丈开外的二皇子殿下。
眉目温和,一双眸子只注视着顾望舒,好像其他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秋池在心里感叹,自家小姐和二皇子殿下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心里暗暗高兴着。
赫连桓暗暗打量了顾望舒一番。
发现她梳妆打扮过,便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偶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偶遇,而是顾望舒有意为之。
他的眉眼为不可查的扬了扬,唇瓣也带着浅笑。
“我和陈侯爷来将军府与你二伯商议国事,顺便来看看你。”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商议国事什么时候都可以,下朝后有的是时间,但赫连桓偏偏特意来将军府,意图不要太明显。
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令顾望舒心里甜滋滋的。
两人一直相互对望这,自动屏蔽了周围的电灯泡们。
陈最这个气氛破坏者可没有心情继续吃两个人的狗粮。
“你们两个打算在花园里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是吗?”
“明明是在花园,本候怎么闻到了爱情的腐臭味。”
“本候现在急需一杯热茶解渴,将军府不会连一杯茶都不给客人喝吧?”
他喋喋不休,将顾望舒和赫连桓之间的美好氛围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顾望舒嘴角抽了抽,这个陈最,百分百故意的。
自从失去了表姐,他心里都扭曲的,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
赫连桓扭头,咬牙切齿:“是陈侯非要跟着本殿来将军府。”
陈最呵呵一声:“怎么就成了本候跟着殿下了呢?本候本就向来将军府探望兵部尚书,咱们两个只是顺路罢了。”
见两人又要斗嘴,顾望舒赶紧走过来打圆场,生怕这两个祖宗在将军府动起手来。
“殿下和侯爷累了吧,不如我们去暖阁议事如何?”
顾望舒陪着笑脸,心里叫苦不迭。
两个祖宗都不是省油的等,她心里是偏向赫连桓的,但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不然陈最这个家伙又要把表姐搬出来了。
再怎么说陈最都是她名义上的表姐夫,算是一家人,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她也就能忍则忍了。
不忍怎么办?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搞不好还把自己气够呛。
顾望舒领着两个人来到了暖阁。
暖阁其实也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只不过这个地方在看深秋和冬日的时候相对于其他房间比较暖和。
大家鱼贯而入,到了私下里也就没有必要太遵守规矩,随便落座。
“秋池,上茶。”顾望舒吩咐道。
秋池小心翼翼的看了陈最一眼。
上次她被陈最踹了一脚,那一脚让她三天都没能下床,到如今肚子上的青紫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减下去。
故而,她对于陈最是相当畏惧的。
不过,秋池发现陈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完全将她无视掉了,她这才放心下来。
如果陈侯爷是个记仇的,她怕是小命不保。
其实陈最是相当记仇的,只不过看在秋池是顾望舒婢女的面子上才没有多加计较。
但凡换个与云慕笙不存在亲属关系的,陈最早就手起刀落,杀之而后快了。
秋池将茶叶冲泡好,先后为顾望舒、赫连桓和陈最倒了一杯茶,随后退到顾望舒身后。
满是茶香四溢。
三个人便喝茶便闲聊。
顾望舒首先开口说道:“那三国使臣还有几日能够抵达永安?”
赫连桓回道:“大约三日后吧,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相信你已经猜到了。”
“那殿下和侯爷有没有想好对策?”
顾望舒打量二人脸色,二伯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面色凝重,但是赫连桓和陈最的却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是根本没有将那三人放在心上。
“我们既然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试探赫连,并让赫连不敢对东陵、大朔和赵国轻举妄动,那么在对策上便要让对方摸不透咱们的实力,方可做到令敌人忌惮的效果。”
“非常明显,三国已经形成了同盟,一旦我赫连露出破绽,就极有可能群起而攻之,趁机将我赫连瓜分,这才是重中之重,不得不防。”
“合纵连横,但凡是谋臣都懂,正因为他们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更加防范我赫连采取连横之策,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合纵。”
顾望舒看着赫连桓的眼眸闪闪发亮。
她和赫连桓的想法出奇的一直,简直就是心有灵犀。
“只是,如果咱们采取连横的办法,一定会被三国看出来,也就会越发的反方我赫连,致使东陵、大朔和赵国的关系愈加紧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们的同盟不被打破,赫连就对他们无计可施,他们就有与赫连抗衡的实力。”
“所以我们既要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盟,又不能别他们发现,这才是最难的。”
赫连桓连连点头,随后开始沉思。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在他们二人分析当前局势的时候,陈最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眸子深沉如海,令人看不出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盏茶很快喝完,秋池非常有眼力见的上前为陈最将茶水续满。
透过朦胧的白色雾气,陈最的面容显得越发的神秘莫测。
顾望舒和赫连桓同时看向他。
赫连桓问道:“陈侯聪明绝顶应当是想到了应对之策?”
陈最抬眸,透过白雾与赫连桓对视。
“二皇子殿下的才能举世无双,难道没有想出来吗?不会吧?”
赫连桓的唇边挂着冷笑:“本殿确实有一计,不过本殿想先听听陈侯的看法。”
陈最毫不示弱:“本侯爷也有一计,不过本候也想先听听点喜爱的看法。”
顾望舒:“......”
这两个人又来了,谁都不让谁,还有完没完。
“那个......不如殿下和侯爷一起说出来?”
“哼!”
“呵!”
两人简直是异口同声,可见默契十足。
原本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自从发生了秋池偷云慕笙骨灰,陈最误会顾望舒,还差点伤到顾望舒开始,赫连桓和陈最就跟两头倔驴似的,互看对方不顺眼。
顾望舒简直要愁死了。
这两个人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这样吧,你们把自己想到的办法写在纸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麻烦,不必了。”陈最摆了摆手,随后一只手拖着下巴,懒懒散散的,在赫连桓和顾望舒面前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身为侯爷的形象。
顾望舒深呼吸一口气,她以前还挺欣赏陈最的,没想到他这么难伺候。
她正无奈之时,陈最突然说道:
“既然他们想要试探我们的态度,那我们也可以试探他们的态度。”
“如何试探?”顾望舒问道。
陈最没有回答,而是向赫连桓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好似在说:你不是说已经想到办法了吗?本候把机会让给你,轮到你来说了。
顾望舒:“......”
陈最那欠揍的模样也太气人了。
她赶忙去看赫连桓,发现对方一点都没有生气暴走的模样,依旧一派气定神闲。
他习惯性转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
“周清许、傅九渊和赵星岚三个人都以学识渊博、见多识广、通达古今闻名,以这三个人的城府,想要试探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陈最勾唇:“能与他们三人的智谋匹敌的,也就我与殿下,难道由我们亲自出面?”
“呵,你觉得他们配吗?”赫连桓轻蔑道。
“杀鸡焉用牛刀,他们不配,为了表示对三人的重视,本候以为赫连应派人提前两日到他们前往永安的必经之路上做押伴使接他们入京,而押伴使的人选是重中之重,只有押伴使选对了,才能起到既不暴露赫连底牌的破绽,又能对三国起到震慑作用,除去你我二人,不知殿下以为选什么人最合适呢?”
陈最的这一番话,让顾望舒突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那三个人来到赫连国的目的不存,必然会急于想要摸清赫连国的底细。
所以,他们派出去的这个人选至关重要。
陈最说完,赫连桓紧接着道:
“兵家之上策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付三个谋臣也可用同样的方法,以智者去对付智者,谁都不会认输,双方互不相让,必然词锋如云,滔滔不绝,言多必失,故而选择一个聪明人去做押伴使不妥,陈侯觉得呢?”
赫连桓再次将问题抛到陈最面前。
陈最挑眉。
不得不承认,赫连桓是真的聪明,头脑转的很快,和他的想法简直如出一辙。
他与他针锋相对,却也承认他的能力不凡。
陈最紧接着道:“以愚者去对付智者,智者不管出什么招数,愚者因其能力不足,便不会主动接招,这在兵法上叫以愚困智,选择一个不太聪明的人去应付那三人,相信才是最好的策略。”
顾望舒备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