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溪村这边也有人认得孙海道,最起码也听说过他,毕竟他是两口井村唯一的一个教书先生,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混成的样子。
这其中也包括李广等人。
孙海道虽然很落魄,平时都靠村民接济,住的也是公舍,但是在外头也颇受人礼遇,毕竟他教书不受钱财,只要些粮米吃食,还从不贪多。
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书匠,但是在天河县这个江南的“科举文书低谷”,孙海道可是个稀罕的人才,关键是人不坏。
如果前身的李广没有那么品行恶劣的话,那颇有家资、长辈有德又“颇识诗书”的李广应该就是整个天河县最体面的读书人了。
所以大家就非常难以接受,平时乡里尊敬礼遇的孙海道怎么就会和狼心狗肺之徒勾结一气、坑害乡亲呢?
面对众人惊疑之中夹带些微怒气的视线,孙海道十分坦然地坦白道:“没错,这次的谋计是我所出的,是我的主意把大家都坑害了,我还亲自下场、挑拨离间、挑动人心。”
孙海道供认不讳,顿时叹声嘘声一片,失望淹没了孙海道。
孙海道的眼里闪过了悲凉,但是他没有多么激动,更没有失控,和王狗水和牛马两人比起来真正是个读书人,鲜明得很呢。
众人的指责和谩骂很快到来,孙海道只是认命地闭眼默然,好像已经将自己整个人都放弃了,哪怕接下来身边的乡民们冲上去把他撕碎了他也无所谓的样子。
李广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看了孙海道好一阵,然后对乡民们说:“诸位,此人且交给李广处置,好吗?”
李广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听起来也是在请求,但是其中那种不容拒绝地意思竟然就如此自然地在缓和的语气之下传递出来了。
李大公子开口,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他们甚至还觉得以李广的“心狠手辣”,最起码不会让孙海道比王狗水和牛马两个“二五仔”更好过。
李广对刘六刘七两兄弟摆了摆手,吆喝道:“老六、老七,你们俩带人请孙先生下去,过后我会亲自接待。”
李广说这句话的时候着重地咬了“接待”两个字眼,让人听了联想不定。
“大老爷,可有什么不妥吗?”李广这次连一个礼都没有对徐虎施,只是对着他侧首微微一点,就算是礼了。
“没有。本官信得过李公子,李公子不必有所顾虑,更何况李公子不日就将出任刑房典史,也不算僭越不规。”
李大公子话都说出去了,徐大老爷还能有什么异议呢?
众人听闻李广将要出任本县刑房典史、做刑名老爷,都愕然相交,神情各异。
刘六和刘七更是兴致勃勃,带着一众后溪村的青壮们上来把孙海道给“请”了走,那真是,比边上的捕快们精神多了。
抓到了一条有趣的大鱼,李广提醒徐虎道:“徐老爷,下令吧,大家都等着官差秉公执法、惩奸除恶呢。”
徐虎微微叹息,对着周边快班、差役和县兵下令,分队前往三个村子,惩办恶霸村长、为民撑腰。
徐虎知道李广的打算,他不好违逆,所以在下命令的时候也给予了手下足够的引导和操作空间。
惩办恶霸村长,没说具体怎么惩办,也没说是要捉拿归案;而为民撑腰就说的很直白了,百姓们惩奸除恶,你们得保驾护航。
李广满意地点头微笑,在众人欢腾分流之际,李广对徐虎悄声说了一句:“注意分寸,不要过度。”
徐虎此时汗流浃背,不动声色地点头应了,叫来许飞等吏目、兵头贴耳吩咐过,才让他们分头去做事。
孙犁此时靠着吴蒿笑道:“蒿哥,咱们村长这是——携县令大人以令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