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宫角门儿边上的一个偏房被临时腾挪出来，给上京城的名角儿小轩窗做换妆之用。

眼见着郁轩下了台，阿丹哥带着木叶间的弟子们还在继续唱演。

呃……这曾经的情敌我就不看了吧。

急急切切顺着梯子滑到地面，我便奔着郁轩的房间跑去，心里想着一进门先揍他一顿再说，谁让他把祖宗唱成了孙子，简直反了神了。

刚行至门口，只见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从角门儿溜了进来，脚步比我还快上三分，一眨眼便进了郁轩房间。

此人我没见过，更不认识，但怎么感觉偷偷摸摸做贼一般。这人精又背着祖宗玩儿什么花活。

未急着进去，我便在外面扒起了门缝儿。

那人一直背朝门口，看不见脸。虽只能听到声音，可他一开口，就是满腔泼皮无赖，实非良善。

“宝贝儿，你今儿这曲儿唱得可真是沸腾到我心里了。”

宝贝儿？这个老男人叫小轩窗宝贝儿？

我继续听着，小轩窗并曾理他，转而对身边随从的幻音坊弟子问道，“谁放他进来的？”

“这个，不知。许是守门侍卫一时疏忽。”那弟子怯生生答道。

“送出去。”

小轩窗发了话，可那弟子明显是个胆小的孩子，十三四的年纪面对一个三四十的老男人，总会有些不知所措。

“大伯，您先出去吧，这里不许外人进来。”

谁知，一声大伯叫得那男人心头不悦，开口便厉声厉气地怒斥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开！”

呵！这做派，真横呀！怕又是哪个王亲国戚，才敢在此嚣张吧。

郁晚空从不会看着自己的人受欺负，才卸了一只眼的妆面，便顶着大半张涂满脂粉的脸，起身来到老男人面前。

“这位官人，您喜欢听我的戏，便要在台下候着，这里是听不到戏的。”小轩窗显然不想在此人面前暴露太多，说话才克制许多，尽量保持自己伶人的姿态。

老男人见小轩窗来到眼前，立刻变了色腔，这得是把嘴咧到耳根子才能发出的声音。

“宝贝儿，我不单喜欢你的戏，更喜欢你的人呀！只要你愿意，来我府上，锦衣玉石不算什么，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想当王后，你也能办到？”

“啊哈，宝贝儿，你可真会开玩笑。在我府上，你可不就是王后嘛！”

说着，这个色眯眯，不着四六的老男人竟还动起手来，伸着干巴巴的鸡爪子便要去摸小轩窗的脸。

靠！来真的是不？敢动祖宗的人，还真是死神面前找死！

哐当一声！

我一个飞脚踹开房门，三并两步来到老男人身后。他刚刚抬起的手被我抓住，只听得咔嚓一声，也不知是哪里断了，反正那个老男人啊呀一声疼得直跳脚。

“找死！”

掰着胳膊才看清老男人的脸，真真是个找打的长相。油光满面，坑坑洼洼，苍蝇蚊子落上都怕崴了脚，真想再来一拳。

扑哧一声！

我一胳膊抡上去，老男人踉踉跄跄后退了三四步，刚要骂骂咧咧，见我抬起的飞脚，直吓得半句不敢言语，撞门而逃。

“哼！算你滚得够快，再敢来，祖宗打断你双腿！”

小轩窗被神撑了腰，心里定是乐得散花，可有妆容罩着，也看不出他是喜是忧。

“你先下去吧。”

幻音坊那个胆小的弟子被打发后，郁轩这才用正常言语同我说话。

“是不是原本打算进门先来找我打架的，却不想碰到个冤鬼，替我挡了气。”他坐回去，接着卸妆。

我来到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郁轩一点一点褪去粉彩，露出原本就白晰的脸和那双本神最是喜欢多瞧多看的凤眼。

直愣愣看了好一阵子，竟不舍得说话。他唇上的红脂被巾帕擦掉时，我第一次注意到这张薄唇，怎么这么好看。被他微微探出的舌尖抿湿，轻轻泛着红润，若是个女子，真忍不住要崩上一口。

难怪那老男人把持不住，连我见此妙人都想调戏一番。

“你可知方才打的是谁？”

小轩窗的声音将我从不该生起的色心中拉扯回来，幸好不是在洗墨池，否则非得出事儿不可。

我刚刚回神儿，还有些迟钝，断续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

“什么意思？”

“他是鸿卢寺通文殿掌殿岳明伦，你说我该不该认得他？”

“你曾在通文殿就学，啊！那岂不是该叫他老师才对。”

这还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大开眼界，堂堂一个掌殿居然调戏自己的学生。

“但他不知道小轩窗就是我。此人喜好男色，在鸿卢寺是出了名的。”

“靠，这样的人也配当掌殿？”

“不对学生下手，背后有些家族势力，鸿卢寺对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你可知道那个监寺的圣王染沛？”

“呃……”我略略回想一下，“昔川君那个哭哭叽叽的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