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想来，依靠人质搏战是最低级的手段，兰屏苑建制如此完善，斗灵池，长生殿，南冥禁地，斗灵大会，所有铺设如同一张牢不可破的巨网。能制造和掌控整个系统的人绝不会笨到把人质当作真正的筹码，最多也就是关键时刻掣肘对手的其中一股力量罢了，而童夫人手中一定还握有不为人知且更加重要的法宝。

昔川君把心中想法陈述之后，饶末山又将自己所知其它情况详述了一番。

“余念和生者的作战方式有很大差异，生者在作战前需要提前布防，那是因为其行动力慢，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要行走很长时间。对余念来说，一法门瞬行千里，兰屏苑里的一切行动都只会在实施前一刻告知司军，这也是为何四万余军士却只用一级管制，司军之上再无中将，直接由童夫人调遣的原因。在对方意图尚不明朗之时，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把已经显露在外的军力化为己用，此事可以直接去找宋白。他虽然只统领一队猎灵军，但这两千一百军里，有两百司军生前曾为其部下，又有一半军士与他曾是同修。今天晚上斗灵大会，苑中留守的一百军，至少有一半以上能听其号令。”

“宋白生前亦是军将？”昔川君问道。

“不错，二十年前他曾任王宫典禁军统领，在终南府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眼下若想扳回局面，最好的突破口便是宋白。”饶末山说着，转向冥君，“这件事，只要冥君出面，宋白一定会倒戈归降。”

饶末山似话里有话地看着冥君，冥君未动声色，让饶末山继续说下去。

“另外，关于夫人，我入苑这两月来，从宋白处也大致了解到一些皮毛。这个童夫人确实神秘，平常与夫人交涉最多的只有月华宫里的一队近侍猎灵军，大部分军令皆由夫人通过令牌直接下达，唯有一些不太方便的传令才会由近侍猎灵军代为转达。除了这二十一人，极少有其他人见过夫人，更不知其身在何处。但据我分析，夫人多半藏身于芙蓉塔中，因为这座塔只有近侍猎灵军能够进入。方才我听闻三王子被抓，便是想去月华宫打探一下消息，看是不是被囚于塔中。”

饶末山知无不言，是少有的知情知礼之人，虽然身陷自己无力改变的洪流之中，但却能在关键时刻坚守己心，明辨是非，这样的心性品格，实在难能可贵。

无论是活在世上的凡人，还是身在灵界的余念，都要面临个体无法左右的命运。社会礼法，规矩绳墨，人从下生开始就已经置身于一个自己无力改变的世界，大多数人都在模仿着别人的活法，踏行着别人的路。

死后入苑，依旧只能遵行其道，唯一不同便是脱去胎身，裸露在外的灵魂更加可控，谎言和欺骗在这里更容易被揭穿。因此，兰屏苑这个余念集众之地反倒比人间多了三分祥和，少了七分诳诈。

这也是饶末山和林美岱决定留下共修来世的原因，不得不说，兰屏苑虽然处处在利用人性，却是一个比人间干净许多，直白许多的地方。

谈及夫人，昔川心中忽然闪过耳目怪的身影。他想起之前途经转尾斋的时候，听到几个小怪正在闲话，说是大耳目前去面见夫人。

对于耳目怪，张司军和叶小娥的记忆里可查甚少，但奇奇怪怪是海灵阁灵差，饶末山或许知道更多。

他便问道，“前辈，那些耳目怪究竟是何来历？”

“耳目怪曾是被灭全族的鼠精，听说是兰屏苑收留了它们，此后就留在苑里做了灵差，之所以织魂成现在的样子，是为了方便探听各方消息。留在苑里的耳目怪分布在各家法物阁以及月华宫当职。它们的老大叫大耳目，所有耳目怪都对老大言听计行。对了，之前它们从南冥禁地逃出来后，大耳目在海灵阁休整过一时片刻，后来跟着近侍猎灵军，去了月华宫。”

“回来了吗？”

“不知，至少没再回海灵阁。大王子是想从耳目怪入手，找到童夫人？”饶末山猜到了昔川的想法。

“是否可行？”

“恐怕极难。兰屏苑之所以选择鼠怪做传递消息的灵差，一是利用它们对人的厌恶之心，极少有小怪愿意与人攀谈。二是只要它们不愿讲出的事情，一般人都没办法在其身上成功施展读心取忆的术法，运法不当极易碎其心魂，它们的弱小恰恰保护了心轮中的记忆。想从耳目怪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着实不易。”

“它们曾经被人灭族？”

“对，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平日里奇奇怪怪闲谈时偶尔聊到一些，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奇奇怪怪可曾回来？”

“它们在金缕台售卖百病消，要等大会结束，香主散尽才会返回。”

听饶末山这么一说，昔川想起之前在裳家坞遇见的那只叫游游的耳目怪，可惜当时未曾入苑，对这里全然陌生，也就不知道该重点盘问些什么。若此时游游也在，从它嘴里应该很容易套问出实话。

最后，商议决定，冥君先留在海灵阁，饶末山去请宋白前来。算算时间，大会下半场即将开始，昔川君前往金缕台，去找奇奇怪怪，通过它们两个探知大耳目的去处。

临行前，昔川要把岁岁留下，冥君却执意让他抱着。

久未言语的冥君嘱咐道，“梦绕魂牵定是在那童夫人手中，此法器若要施法，必须戴在头上，它久落人间，应该早已化形。本君断定兰屏苑的幻法皆由梦绕魂牵所生，它就是童夫人手中的王牌。”

“你早就知道了？”昔川君没有想到冥君坐在那里极少插言，竟然是因为他早就洞悉一切。

“若你此去探听到童夫人下落，便找大耳目偷得鼓风石，与三九连通法门出去，一般常用的术法本君皆已传授于你。”

“为何又让我离开？”

“听话，如果你能找到童夫人，想办法从她头上拔掉法器，便能夺回掌控权。在你成功之前，本君会尽力控制局面。”

“拔掉法器，这里会如何？”

“一切梦绕幻法消失，回归真实世界，所有生者元灵都会原路返回胎身，这是唯一一个能不伤分毫化干戈为玉帛的办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