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目的样子不用多说,一看就是只耳目怪,可这身后的半张脸是个什么鬼?
大憨有些害怕,却不得不仗着胆子召唤出叉戟,举在胸前,对着半脸喝道,“哪里来的鬼怪余念,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放了我们奇奇怪怪!”
“大憨!”“别激动!”
“可算是!”“回来啦!”
奇怪你一言我一语,颠三倒四讲解半天,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但口中怯怯懦懦念诵的蟑虫,实在无法让旁人明白这个蟑虫大大就是冥君。
大憨问了几次,“蟑虫大大是谁?”
“就是大蟑虫!”“很大很大那种!”
奇奇怪怪找不出更贴切的词来描述冥君,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冥君在它们眼中就是最最可怕的蟑虫呢。
“难道是禁地里来了新怪?”
大憨傻乎乎地看向阁主,饶末山也是一脸懵。
“既然被抓,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末山问道。
“就是那个!”“大蟑虫的肚袋子破了!”“我们就被放出来了!”
好嘛,肚袋子!它们竟然给冥君的魂住起了如此猥琐的名字,听起来好像是冥君怀了几个孩子,肚子破了,孩子出来了……
“当时那场面!”“南冥禁地全被咱们海灵阁的墨烟给封住了!”
“根本找不到出口!”“幸好老大身上带着驱散墨烟的鼓风石!”“是吧,老大!”“我们老大可厉害了!”
说着说着,奇怪就偏离了主题,毫不掩饰地夸起身边的大耳目。
看来,这只被闷在魂住一个半月的耳目怪地位还挺高,至少被它们一口一个老大尊敬地叫着。
“你们用鼓风石开法门回来的?”还是大憨把话拉了回来。
“是老大!”“老大的鼓风石!”
呃……好吧。
总之,就是禁地被墨烟封住了,冥君的魂住破了,里面的余念跑出来了,大耳目用鼓风石把墨烟驱散了,奇奇怪怪在没有墨烟的地方把法门打开了,一行四怪连同那个隐身的墨吞一起从禁地跑回来了……
然而,冥君呢?大王子最关心的冥君呢?昔川等了半天,除了蟑虫肚袋子破了再未曾听闻有关冥君的任何消息。
之后,半脸余念认出生前旧识饶末山,将自己入苑织魂的心愿跪地哭诉了一通。以它现在的身份是不敢在苑中随处走动的,未经过鸿蒙洞直接入苑的余念,身上都会带着外界浊气,很容易被猎灵军发现,一旦抓住立刻就会被扔到禁地,喂食蟒兽。
阁中讲话不便,饶末山只能偷偷带它回灵舍。详细盘问后,得知半脸从裳家坞到灵船的全过程,至于被冥君所抓这件事,它自己也不知其详。
饶末山听得半清不楚,只知道此事牵连至福神。
半脸并不关心前因后果,苦苦哀求饶阁主相助她织魂。饶末山与半脸相识,可生前交情不深,本不想插手此事。
但妻子美岱就在如故坊做灵仆,如故坊又恰是给余念恢复生前模样的灵铺。饶末山一向与人为善,便亲自去了一趟如故坊,只可惜当时灵主红楠不在,能不能给半脸织魂美岱也做不得主,饶末山便将半脸的事说与美岱,之后回灵舍等候消息。
三只耳目怪留在海灵阁,虽未受伤,但也被墨吞折腾得灵气显弱,大憨帮它们稍作调整。
墨吞这黑货倒也聪明,见海灵阁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拿着叉戟的渔灵军,孤身留在此地很不安全。它便悄悄跟着半脸前往饶末山的灵舍,把这一来一去的路认了个明白。毕竟半脸是冥君的猎物,主人不在,猎物不能丢,它得替冥君好好看着。
半脸在灵舍坐等的时候,黑货闲得无聊,溜街蹿巷逛了起来,这才凑巧从彩鸾背上救下被摄魂的大王子。
饶末山把有关半脸的来龙去脉讲给宋司军,又引领他来到内室门外。
宋司军探头望向里面,不禁叹言道,“真的是她。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之前见过她?”饶末山问道。
“嗯,十几年前,在裳家坞北面的常风山上,我外出猎灵时曾抓到过她。原本该送到船上,但见她可怜,又是旧识,便心软放了。反正也是个弱灵,惹不出什么祸事,就留她在山上祠堂自生自灭。”宋司军讲述着自己和半脸的一段经历,“没想到她心中怨念如此深重,死后十九年游荡在外,竟然能侥幸活下来。”
“听奇怪说,她在裳家坞受游游照扶,得些灵果换取灵力,才勉强活到今日。正因如此,那几只耳目怪才会在禁地里拉她一把,将她一同救了出来。”饶末山补言道。
“当时我也曾劝她,随我回苑中,她却宁死不肯,没想到竟是为了恢复生前容貌,去见城王。”宋司军说着,竟有些感慨,“也是个痴心的人啊。”
“当年之事,你我皆知始末,裳怜素虽口中说着不想复仇,可一旦出去心生怨念,保不齐做出什么恶事。所以我才未加隐瞒,将此事告之于你,她想再入人世身边必须有人看着才行,只是不知道贤弟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她能有今天这般遭遇,毕竟受红楠牵累,帮她完成心愿,红楠的负罪之心也能轻松许多。”
二人站在门外轻声言语,昔川君听个恍惚,只把目光集中到内室的半脸身上,心中盘算着用什么办法可以查看一下她的记忆,或许能获知冥君去处。
内室不大,屋中陈设十分简单,虽不比饶末山家里华奢多少,但这里的简单却并非因灵币不够无力置办,而是在极简中透着主人恬淡高雅的气质。
仅有的一张桌子旁边立着一面竖起的方形织魂镜。半脸余念立身在镜前,镜外仍是那副人鬼皆惧的可怕模样,可镜中却是另一番美艳容貌,想来,这镜中的娇花美人便是生前那个叫裳怜素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