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灵池里虽无钟磬之音,人人却似心中有歌。郁家公子这一番云端魂舞,白衣醉蝶真真让人看了泪目垂怜,触景伤情。
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两百多年前被扔进祭火之时不知是何人唱起的那首歌。
……江山犹唱离欢歌,生生梦,世世酣,只怕难得一寸安……
这歌中永世难平的离怨正应了眼下小轩窗举手投足间的痴痴绝绝。
众人皆醉之时,那白雀竟然振翅摆尾,活了过来,一声哀鸣长嘶,绕着眼前的舞者盘旋而飞。
“活了!活了!”
“活了!活了!”台下从主们激动之余只说得出“活了”二字,想来他们也不是为白雀复生而喜,只是因为不到一漏的时间让他们稳赢了第二局,自然是欣喜若狂。
然而,见那白雀与人共舞,却久飞不落,我从它渐渐消散的灵身上看见了为爱赴死的决心。它不是活了,而是正在绝望中奔向寂灭。
我悄悄飞身到郁轩身旁,与他并肩看着孤独的白雀灵身消殒,情泪泛起,瞬间湿了双眼。我虽然只是孩童模样,但两百年的寿岁也足已让当世活着的凡人们叫我一声先祖。情之冷暖,我虽未尝,却早已能参得其中滋味。
郁晚空用这断情绝爱的悲舞,告诉那只白雀,你的爱侣已逝,若不愿独活,便去吧。
于是,伴随着最后一声离开前的悲鸣,那一对雪白的羽翼涣散在斗灵台上空,它当然不愿独活,这便去了,随已逝爱侣不带一丝留恋地去了。
我跳回到郁晚空肩上,抱着他的脖颈,见他嘴角轻挑起一抹含悲的笑意。
“郁轩,谢谢你。”
“对它来说,死是最好的归宿,又何必以人心之见强留其活在悲恸之中。”他轻起一言便道破了生死玄机。
这样一个通达的妙人,越发得神之心。
回到斗台上,原本以为赢了这局,却被优撒判为平局。
“为什么是平局!”
“说是唤醒白雀,又没说是死是活!”
“死了还能叫唤醒吗?”
一时间争论四起,主仆双方针锋相对。
最后,优撒一声震天大吼才稳住了场面。原来,派一只大怪兽主控灵局是这般用意,倒也难怪,不立威如何能管得住千人之众。
不过,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但没有输掉赌局,还解脱了白雀,实为双赢。
我既满意又欢喜,便在郁晚空脸上崩了一下。聪明之人多好呀,冥君为何就不喜欢呢?总比那留在身边不断弄丢法器的蠢才好吧。嘿嘿,若以后南殿缺人,我可要找郁晚空这样的聪明人来当冥官,连话都不用说人家就把事儿给你办好了,多省心呀!
经历了悲悲切切的第二局,我倒不似先前那般期待第三局到来。若是再来个红雀蓝雀绿雀,我还不哭死在斗灵台上。
“第三局,杀恶!”优撒高吼一声,甩出两尾捞下最后两只浮沤。
斗台上空显露出两只人笼,为何要说人笼,因为这笼子里装的是两个人而非鸟兽。
“此二人生前犯下大恶,每人手中皆背负数条人命,死后逃脱轮回,滞留人间终成恶灵。最后一局便是由主仆双方开启杀恶之局,将灵力灌注到笼底火盘中,以先烧死恶灵一方为胜。虽然此局比的是灵力,但不要忘记,我们今晚还有一个翻天局,手中灵力留剩多少请自斟酌。”
原来,这人笼里关的是余念,但笼子被法布罩着,看不见囚人的相貌。
当真是大恶的余念吗?就算如此,这个斗灵赌局也不该代行神职吧,余念的生杀存亡何时换他人来决断了?
“前一局虽平,但因主方违规,所以此局由仆方优先选灵。”
大仆选灵自不必说,郁晚空却一直盯着左边笼子里的恶灵,表情凝重。怕不是方才人笼下落时,法布掀起,他见得其中人是自家亲戚?
“欢期,可否帮我查探一下左边的恶灵?”
“没问题!”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上的。
我悄悄飞身钻进左边的人笼中,探身进入法布,一张鼠狐尖脸出现在眼前,我上下打量一番,只见此人眉中带缺,鼻柱弯斜,唇边住砂,天生一副奸滑之相。
从法布里出来,转身却与冥君撞了个正着。
“咱们两个也赌一局如何?”
我没听错吧,冥君竟也着道入迷,想与我对赌一局?
“赌就赌,谁怕谁呀!”虽然我这灵力术法皆不如冥君,但神气绝不能输,“说吧,怎么赌?”
“此二人虽生前有罪,但绝非那怪物所言之恶灵,罪不至魂灭。我教你一个法咒,一会儿开局之时,趁坛中灵力生火,你我二人便站在这两个余念头上念诵法咒,暗中助他二人轮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