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逃走了。
常乐找了许久,都没能够将他找出来。
他尝试过想用自己的血去救她,却始终没有办法根治。
刚刚被血擦拭过的地方狐狸毛褪去,下一刻,长出更长更多的狐狸毛来。
温情从前好不容易忍受熟悉的痛苦又朝着她席卷而来。
每一根狐狸毛下的皮肤就像针扎一般。
哪怕她睡着了,她也依旧感受得到火灼一样的痛意。
“郡主,奴给您换血,换完了,就不痛了。”
温情抬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常乐,伸手摸了摸他的瘦了许多的脸颊。
“常乐,不要做傻事。”
常乐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毛发。
她最爱漂亮了。
“常乐,你带我去晒太阳好不好?”
“素心她们最会踢毽子了。”
温情的双眸已经有些涣散了,慢慢发出幽幽的冷光。
谢眀晦站在东宫外等了许久,才等到传话的人过来。
“谢郎君,如今公主病得厉害,殿下忙得连进宫的时间都没有,您还是回去吧。”
谢眀晦低声应了,目光放在那高高的院墙上。
“不是说公主是好了才被太子接回来的吗?”
阿聪说完就后悔了,眼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差,还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即使他不说,谢眀晦也知道,她恐怕并不是要好了才回来。
“你再去送信。”
阿聪有些为难,“郎君,算了吧,太子的眼睛要是会杀人,您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帖子和信一次一次往东宫里送,就是没有回音。
“郎君,您到底是要成亲的人了,不好再来这里。”
谢眀晦听到他提起这件事情,心中就一股火冒起来。
“他要娶就他娶,与我无关。”
这话是胡话,阿聪也知道自家郎君一颗心扑在公主身上,却也只能这样每天在东宫门口等一等了。
谢眀晦一直等到天黑才肯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父亲站在那里,像是专门等着他。
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谢眀晦请了安就要离开,却被他叫住,“你又去了哪里?”
谢眀晦只好站在原地,眼睛却不肯看他。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
谢祺叹了口气,“你是我亲手教养出来的儿子,你应当知道自己究竟担了什么样的重任。”
“这些年你等着,耗着,那是成全你一腔真心,不忍苛责你,可现在我已经定下了你和许家的亲事。”
“东宫,你不能再去。”
谢眀晦知道,自己一连等了半个月,这已经是父亲能够忍耐的极限。
可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连最后光明正大的一面都见不上。
不甘心就这样平白失了最好的机会。
他谢眀晦,配公主,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不会娶她,孩儿……只想娶公主一人。”
谢祺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账!谁给你胆子叫你这样跟你老子说话!”
“公主她是金枝玉叶,你何德何能配得上公主?”
“是凭你这会写几首酸诗的手?是你那还没了解事实就参人家的脑子?还是你仗着家族荫庇的胆子?”
“当初你要奏折子,我拦着你,你说我迂腐怯弱,到头来,你一头栽进去,谢眀晦,你看看你的德行!”
阿聪站在一旁听着大人的怒骂声,头都不敢抬。
在这样的大门前,这样喝斥郎君,不用想,就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可他更知道郎君是个什么模样,认定了咬死了就是不会松口。
谢眀晦被他骂了,没有半分回应,只等着他说完就离开。
知子莫若父,谢祺怎么不知道他的想法。
“从今往后,你就给我好好的待在家里,御史台那我已经替你告假了,什么时候你把婚事定了,什么时候回御史台。”
“我说过,我绝不会娶她!”
谢祺方才说了半天,被他这一句话气得不轻。
“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我拉进去打!”
谢家闹了半天,谢眀晦是个颇有几分名声的郎君,这一闹,几乎大半个京城就知道他的事了。
谢家和许家的婚事也被抬到了桌面上,人尽皆知。
这一次,谢眀晦实在被打得很了,趴在床上休养了近半个月。
一直等到东宫送的药,谢祺才把人放出来晒晒太阳。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不成器,谢祺心中悔得不行。
“东宫但凡有一点意思,为父何苦要你挨打,你不比从前,从前你冒犯犯糊涂,那是年少不知事,陛下赏识你。”
“可是现在的陛下,不是从前的陛下了。”
可是他的孩子却是这样的天真,天真的以为所有天子都是一个模样。
谢眀晦没有说话。
谢祺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失神的眸子,满是无奈,“我知道,你一心喜欢公主,从前爹没有阻拦你,是想着你到底年轻,虽然先皇没有怪罪你,到底也该软和些。”
没想到他想要的结果和儿子想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你觉得爹爹是狠心,逼着你,可爹爹也是为你的以后打算。”
“你是我唯一的子嗣,你娘又去得早,所以一直拘着你,早早打消了你进行伍的念头。”
谢眀晦方才打定了主意不肯听父亲说什么,可是提到母亲时,他仍是动容了。
谢祺接着道“你不要怨爹爹,公主……她并不是你的良配。”
“陛下这次离京,你大概是不知道吧。”
谢眀晦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事实上,太子离京时并没有消息,只在他回京的时候才听说公主回来了。
“其实,太子是私下离了京城,只是此行并不顺利,陛下才跟了过去,这件事,也与当年柳州一事有关。”
“你现在自然是情真意切的待公主,可是公主她并不是长寿之相,你真的要为她断送自己这些年苦读得来的前程吗?”
谢祺虽然在妻子亡故之后没有续弦,那是因为他心中除了妻子外,还有家族的责任和谢眀晦需要他。
“你去了东宫等了那么久,可有一丝的回信?”
谢祺并不讨厌公主,恰恰相反,他对这个公主很欣赏,或者说,他相信自己孩子的眼光。
谢眀晦是他教养出来的,论谋略他不如人,论心机他更不如人,可是品行却是没有人可以质疑的。
能叫他从讨厌到喜欢的,绝不会是无能无才无德的人。
“没有。”
“你觉得是公主不知道吗?”
谢眀晦没有说话。
谢祺松了口气,“是公主不愿意回信,你也知道,是吗?”
从温情回京到现在,谢眀晦等了这么久,等到他都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的呢?